叙述者的忠诚和美德读张学东长篇小说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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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东

在宁夏的青年作家中，张学东是一位勤奋并且多产的作家。在十余年的写作之路上，他的作品总是以一种惊艳的姿态和穿透生命的力量呈现在读者面前，《西北往事》、《妙音鸟》、《人脉》、《超低空滑翔》等都已成为评家们津津乐道的好作品。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写作者，张学东一直关注着商品时代都市人精神生活的现状，在面对市场需求和文学本身规律的双重压力下，他将创作目光一次次投向了对普通都市人生的关注，不断思考和探索都市人的生活和生命的意义。他的小说不以灵动飘逸见长，也不以艰深沉郁取胜，其取材大多来自平民百姓的寻常生活，着眼现实题材，关注生存之痛，已成为其小说创作十分鲜明的特征。

揭示普通人平凡生活的生命本质

长篇小说《尾》给人一种直观感受，这些事情是我们每一个普通老百姓每天经历或者见识的，倘若不是入了小说，谁也不觉得它们有什么价值与意义，但张学东用他魔术师一般的笔把这些我们司空见惯的事情叙述的津津有味，并将我们吸引进小说的包围中，继而让人感慨万千并引起内心的共鸣。因此，在文学疲软和仍旧处于低谷的今天，《尾》这样优秀的作品能让我们感受到强烈的时代气息。

小说述说了主人公牛大夫一周的生活状况，却包含着主人公的工作、爱情 、婚姻、家庭以及和他有关的周围的人和事，这一切都是现实社会中司空见惯的现象，但是张学东以朴实流畅的语言、冷静客观的叙述让人感到了生活的真实，也让人感受到了生活的无奈。

整部作品以写实主义的叙说手法描写生活的厚重与烦恼，为我们勾勒了现代人的生存状况与内心世界，唤起了人们对现实生活的关注，揭示了普通人平凡生活的生命本质。作品的主人公是牛大夫和马太太，作者之所以用牛马来泛称，牛牛马马，猫猫狗狗，其实就说明他们都是普通平凡的小人物，作品关注的就是这些小人物的生存状态。生活中有太多的马太太，她们既没有崇高的政治理想，更没有远大的人生志向，就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为了生存问题整天忙碌着 工作的事让他们闹心，孩子的教育让他们烦恼，他们不断的争吵又不断的回归到日常的生活中，真实的揭示了普通知识分子的窘迫人生，他们是所谓的文明社会里现代人的真实写照，揭示了现代知识分子价值失落和精神危机，反应了他们在生存环境中卑微而又无奈的尴尬处境。他们都是现实生活中最普通的平民阶层，也许他们也曾有过理想有过追求，但现实已经打磨掉了那些锐气，只能像平民那样去适应环境而平庸的活着。马太太形象的塑造，其深刻的内涵昭示了生活向生存价值的滑落。因为生活追求生命质量，而生存则只呈现生命本能，马太太每天忙忙碌碌，似乎就是为了没有质量的活着。我们发现，牛大夫，马太太这类普通人身上其实透露出现代人普遍焦虑的问题，人们担心的不是如何驾驭生活，而是如何不被生活规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不再具有自我选择性，更多的是一种被选择，这也是作品的题记中作者借用法国哲学家萨特那句话 人在为自己做出选择时，也为所有的人做出选择 的深刻用意吧，在生活和生存现实的双重逼迫下，人自觉的调整自己，无条件的接受俗世经验，在面临生活选择时，往往身不由己的服从了社会选择。

作品中不管是牛大夫还是马太太，生存上的困境与情感上的焦灼使他们都成为被选择的对象。每一件事都是具体生活的组成部分，偶然的汽车撞人事件，工作中小人的谗言诋毁，甚至突然出现的一段意外的感情，你都得去面对去解决，从而被烦恼所纠缠。爱情本是温婉的，它闪耀着诗意柔美的光环，但婚姻或爱情在这里，不再是以感情作为存在的基石，更多的也许是因为生活而存在，马太太与马先生的婚姻如此，牛大夫与妻子的感情也如此，虽然牛大夫和小鹿的感情可以说是志同道合，琴瑟相鸣，但也只能是昙花一现，最终被现实无情地淹没。去派往贫困山区义诊，让牛大夫在淳朴的大山人的质朴感恩中感受到不同于城市喧嚣的那份宁静，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丝温暖的情谊流动，可是这也并不是长久的。他最终还是要回归的世俗的现实生活中去。这也说明，即使是恬静优美的乡村，也不可能成为解救城市困境的心灵驿站。同时，作品还讲述了教育好孩子和关爱孩子是每个父母、社会和学校时刻需要思考和面临的重大课题。

张学东通过自己独特的方式书写着对城市的种种认识，他以自身熟知的生活为表现对象，善于借助小人物的寻常生活际遇来展现理想与现实、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微妙关系。他笔下的日常生活和芸芸众生，都是城市生活里的平凡一角，张学东通过自己的眼光描摹着都市景象，读者可以清晰的把握到现实的纹理，家庭、婚姻、子女等由此派生出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引人深思，通过文本我们看到的不仅是城市的外观，更能深刻触及到城市的生存本相。

叙述者的忠诚和美德

张学东是一个现实主义的作家，他的作品彰显出作家直面现实的精神勇气和超越苦难的道德。当 普通百姓 因为社会怜悯情怀的群体性缺失，而失去自我话语言说的可能，成为 沉默的大多数 的时候，张学东依旧秉持着知识分子的社会良知和感，勇于铁肩担道义，以自己特有的笔触描写了普通群体所面对的种种矛盾与冲突。

他笔下这些琐碎的市井故事不在于警世明世，而在于揭开疲惫麻木的现实的一些内瓤，让我们看到生活暗流下的底层知识分子艰难生存的辛酸与坚韧。虽然作者没有极力的去表现这一群体巨大的不幸和心灵的尖锐疼痛，但我们却能从作品中读出作者在冷静客观的叙述背后深切的现实关怀精神。

如果《尾》这部小说仅仅只是停留叙述层面，仅仅是描述了当今社会城市平民百姓的生存状态，并且反应了一些社会不正常现象的话，我们就会说，这部小说还是浅层的或者是表层的，就不具有吸引力和价值的深刻性，但这篇作品恰恰不是这样的，它给人以真实感和时代感，它让我们开始思考。在这篇作品中，作者不以思想启蒙者和社会批判者自居，不是高屋建瓴地去俯瞰社会，也不是居高临下地去指点生活，而只是以一个有过平凡人生深切体验的普通人的姿态和情感，平平静静、切切实实地展现着既充满烦恼与艰涩又充满意趣与欢愉的人生。透过纷乱、琐屑的原生态的生活表象而露出了丰富的内涵。作者以文学的形式，通过对人生的凸现、观察透析与认可，不仅勾勒出现代人们的社会生存状况与内心世界，而且对现代人的生存状态及生存意义进行探讨，从而揭示出现代人的精神特征及对人生的态度，暴露出生活的本质，捍卫了普通人的平凡人生，让人有所参悟，从而对现代人的生存意义和价值及人生态度有了更深刻的审视、反思并有所启示。正如作品的题目《尾》，这个尾就暗指的是我们生活中时时刻刻遇见而且一直会存在的问题，它们就像尾巴一样一直跟随我们，人该如何轻松的幸福的活着，选择一种诗意的生活态度，不被生活庸俗化，不被生活所选择。也许这才是作品背后以及作家留给我们思考的东西。

从艺术方面来说，这部作品叙述风格自然、冷峻，语言朴实、简洁、而且善于运用生活化的语言。平凡的人生世相，平实的选材构建，平易的叙事风格，平淡的语言氛围形成了这部小说独特的艺术魅力。读者丝毫不掩饰对它的喜欢，因为它深入浅出绝不装腔作势高谈阔论，而是把思想巧妙地融入到故事情节的叙述当中，真正达到了像天才那样思考，而又像普通人那样说话的艺术境界。

夏志清先生曾评论沈从文和福克纳时说： 对土地和小人物的忠诚，是一切更大更难达致的美德，如慈悲心、豪情和勇气等的基础。 人间最高贵最伟大的情怀就是对小人物的生活与命运有一颗赤诚的悲悯精神，在我看来，张学东在很大程度上也具备了这样的 忠诚 和 美德 ，他着眼现实题材，关注普通小人物的生存之痛，真正体现了一个知识分子深切的现实关怀精神和悲悯情怀，因此，这部小说也就具有了社会关怀的大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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