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队住院了

摘要： 胡大队住院了。这是老毛病，很难启齿——疝气。这暗疾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不会有。 正因为白里透红的、肉呼呼的圆脸上长着一颗黑痣，黑痣上又点缀着几根长长的黑毛，便有人给他起了这个外号“胡大痣”。年轻的小法警还是懂规矩，守本分的，请示汇报，站在门口喊“报告”，还声声不迭地唤着“胡大队”。甭提，心里就舒坦。威严的部门，不喊职务叫绰号，当事人听了什么感觉？你们在审判台上正襟危坐，人五人六的，若有事相告，他能上前直呼“王崴子”、“李三点”、“张大胆”那些不中听的雅号吗！这不是家鬼害家人，往自家人脸上抹黑灰么！
气，只能憋在肚里。没有院党组红头文件严令制止，很难遏制住这股绰号歪风的。孬好他还是个二级警督。都他妈的什么门风，什么家规！
胡大队住院了。这是老毛病，很难启齿——疝气。这暗疾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不会有。
父母说他自小爱哭，一哭就没完没了，给糖不要，若不叫来邻居家的乐乐陪着玩，绝对制止不了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爱哭的孩子最容易得疝气。
后来，他进城工作了，乐乐仍在农村。离开乐乐的那天，他没有哭，乐乐却流了泪。那年他22，她24。自幼，她可以带他玩，哄他乐；长大了，他娶不了她——她比他大。儿时的一段情，无缘而作罢。
稍有医学常识的都知道，这病如同痔疮，非祖传病史所遗传，是后天生成，不传染。但别人生疑或担心它传染。因此，他从不和同事一道走进洗手间，更不敢贸然踏进桑拿室。哪怕酒后 荡起，同事们生拉硬拽，都竭力控制着那腔热血 。让人发现下身气势磅礴，异常硕大，定会被人误作是妖怪，迅速传遍整座大楼。谁敢再接近他？去饭店就餐， 们也会避而远之，生怕染上这毛病，被老板炒了鱿鱼。
所以，浪迹江湖这多年，男女同事，没人知道胡大痣有着与众不同的毛病。就连与他同床共枕的老婆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有“胃气”，经常气坠丹田，引发小肚子胀痛。
因此，冬天再冷，他都关在自家那间没有任何保暖设备的卫生间里搓澡。那年冬，实在冻得扛不住，拎来电暖器，差点闹出人命。还好，那电器通人性，仅电麻了全身便自动断电，不再发光发热。吃堑长智。从此，天下冰锥，他再不敢将任何带电的东西带进洗澡间。那只电人的玩意，也趁早兜售给了上门的小贩。
胡大痣不想过早地骟了它，可这些年所受的罪非常人能比。随着年龄增长，三天两头犯病：小肚子先是隐隐作痛，接着，一股气水银一般快速坠到下身，睾丸肿胀得像一只吹满了气的猪尿泡，在浴室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难受至极，也难看至极，痛得腰都不能直。那次在死刑现场出现的尴尬，他仍记忆犹新——
刑场，戒备森严。外围被公安封锁，苍蝇都难飞进；内围武警战士荷枪实弹，虎视眈眈。检法两家相关人员在囚犯身边摄像、拍照，依法履行程序。除了武警手中的微冲发出的打开保险和子弹上堂声，整个刑场死一般寂静，几乎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脏跳动声。
胡大队在死囚身边跬步不离，随时听从领导们调遣，为刑场跑腿、服务，有点饭店小伙计的味道。跟随他多年的那两只眼睛明显觉得不够用，他的每根神经都拉得紧绷绷的，生怕冒出个闪失招来一顿训。腰间别着那把袖珍式“盒子炮”，倒给他增色不少，显得威风凛凛，大义凛然。他不亲自动手执行死刑，配备的“盒子炮”是一种威严、配饰，就如同女人玉项上的金银玉器。刑场上，法警屁股后面总不能挂着一根长长的电警棍吧！跟长了尾巴似的。射手若不能一枪毙命，他得执行补射任务，这“配饰”还是能派得上用场的。
一声枪响，囚犯应身倒下，一旁的胡大痣也捂着肚子，突然蹲下身子；他面色苍白。刑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刑场指挥竟吓走了声调，面色如土：“快，快救人！”这声惊呼，在场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吓出一身冷汗。尽管那粒愤怒的子弹射入了死囚脑壳，但不能排除跳弹，又伤及他人的可能。若跳进了胡大队的肚皮，子弹可不是温柔的种子，更不是好酒好菜好烟，能满足食欲，填饱肚皮，它能致命，当属责任事故。胡大痣说没事，也许是搞整顿、见行动，带病上岗、轻伤不下火线。法医和一帮年轻的下属听不得胡大队的谦虚，七手八脚将他摁到在地，用力掰开双手：裤带处没有血迹，再往下，也找不到弹着点，一场虚惊才算平息。

【原】
“胡大队”出院了-皖东公公-皖东公公的博客刑场误会惊慌之后，院里作出一项人性化规定，干部不得带病上岗。尽管领导没有批评他什么，但给领导造成紧张和恐慌，对他日后的发展也是一种阴影。于是，他想到要尽早骟去那碍事的疝气。
这种暗疾，不好问人。他是公众人物，大夫们没有不认识他的。每次公开宣判，都是他领着一帮难兄难弟羁押着人犯在大庭广众面前，在灯光闪烁的照相机、摄像机前公开露脸。在百姓中，他的脸面绝不比县长陌生多少。县长出现在电视上，人们不一定关心，可押着人犯的镜头百姓爱看，瞬间就能家喻户晓，深入人心。他问过乡下兽医。兽医说，猪牛羊没有疝气，即使有，骟了睾丸便完事，还能增肥壮膘呢！兽医还说，手术后不影响生活质量。他不敢再问下去。说到畜生，竟然扯上了生活质量，畜生也懂得生活，知道质量？分明是暗示。兽医可能揣测到他有疝气毛病，要不怎么会冒然问起疝气呢？
基层法院，法警跟麻将里的花一个模样，跟哪张牌都能配成对、连成双。刑庭开庭羁押人犯，重大民经案件或观摩庭，都需要法警值庭、作摆设，案件执行、看护大楼等杂活都由法警挑大梁。脑子好使的新干警纷纷跳槽，通过“司考”，下到业务庭，他手下的“小杆子”们都是聘任的。这些人好领导，不经意地熊他一顿，晚上一定会请他上门喝酒的，而且都是全家人笑脸赔不是。当初，法警可以自动转为法官，他没有申请，警衔补贴诱惑人，也误导人。想不到法官法出台不几年，法官也有了津贴。人要是长有前后四只眼，能预测到未来，他绝不会再当法警。当然，都长着前后眼就不会犯错，也就显示不出他清正廉洁、“四袖清风”（包括两只裤管），多年未受到不廉政方面的任何警示或处罚，所展现出的浑身的清白与光彩。嗨，运由命中定，自己一生就他妈的跑龙套的命，怪不得别人。
小肚子里的气终于释放了，血流水一样淌了好多。这大手术，单位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女同事不好意思光顾，可男同事也不好意思来慰问一下吗！那年，分管领导割阑尾，还全体出动，排队敬供呢！也许不是大病，也许住院仓促，没及时通知，也许他职位不高……进院这些年，单位同事除了女人小产他不上礼，结婚的、死人的、乔迁的、生病的……他都上礼——礼不多，一份礼200块，对方回礼 0块，自己赴宴海吃一顿，起码也得赚回好几十，花一百多元为同事捧场架势倒也值得——家里有事，不就是图个人气么！
病榻上，他越想越来气。可又不敢猛生气，若将那气再“疝”出来，还得流血、动刀子，男人的血是金贵的。要不是乡下的几个亲戚来看望，同病房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个编外协警。如今，协警都有了制服。为了壮门面，这帮小年轻不知从哪搞来警衔肩牌，都堂而皇之地别在肩上，五花八门。有人扛的警衔比他还高出一档——“一督”；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将白衬衫穿在警服内，完全就是一尊“警监”在他面前晃悠。老百姓看不出门道，警察的级别在内衣上还有讲究——假如，里面什么都不穿，那又是什么衔级呢！他喜欢协警不伦不类的着装，能指挥得了白衬衫“警察”的人，不懂行规的人会怎么看他：不是公安厅长，就是省法警总队的老总。
家乡的那个土兽医真他妈的高明，能预测到术后不影响生活质量。这几天他一口气就看完了《金瓶梅》，下体竟然有了反应：蠢蠢欲动，火烧火燎的。他不爱看书，在病榻上消遣这本书，完全是火力侦察，试探一下手术后的功能是否还健在。
想到这，胡大队又欣慰起来：为他动手术的那个主刀不仅有责任，而且医术高明，手术就像“探月”卫星顺利升空那么成功，没有伤及无辜，牵涉到其他零件，出院后他一定请他喝杯酒。
胡大队出院了，是提前出院的，院里的执行会战将要拉开帷幕。他下地走了几步，又伸了伸腿脚，陡然兴奋起来：嘿嘿，完全康复，那个部位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2010.10

共 1 9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总有些事必须面对，不管有多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又是如何千方百计地维护着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或者是被别人知道，反而是一身轻松。[编辑：风残云]
1 楼 文友： 2016-09-28 10:11:02 问好作者，感谢赐稿。 写支言片语记零星感悟最好的补肾气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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