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与摄影师在一起的日子散文
文章来源:沧州文学网 | 2019-12-14
一
那年暑假,我中考过后,闲在家里焦躁地等待着成绩,姐姐也因户口的原因没能参加上海市的高考,从姑妈家回来等待招工考试。日子显得无聊而颓废。正在这时,我们获得一个机会,跟着一群摄影师到一个尚未开发的景点——笔架山,参加风景图片地拍摄的。
邀我们加入的是市文化馆的馆长章叔叔,他告诉我们这次来拍摄风光照的是北京来的三个摄影师,而我们的角色就是景物中的游人。那时候,北京、摄影师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遥远的概念,透着一份神秘感,北京来的摄影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在心里摹画着他们的模样。
吃过早饭,我们跟着文化馆的车到宾馆接那三个北京摄影师,他们出现在我眼中的那一刻,我有些隐隐的失望,原来也是很普通的人呀,衣着平常,只是胸前都挂着相机,手中还提着笨重的摄影器材。但他们说话的那种语调特别的好听,给人一种亲近感。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很瘦,是三个中最文人气的,是《人民画报》的,他要我们叫他张伯伯,姐姐刚从上海回来,口音中还带着浓浓的上海腔调,从她嘴里出来的“张伯伯”在别人听来就变成“张爸爸”了。恰好我们也姓张,于是另外那两位摄影师就打趣张伯伯捡到两个女儿了,张伯伯更是笑得开心:“看来这次真没白来,哪怕没拍出好作品,平白地得到两个女儿也值了。”于是满车的人都在笑,乍然间,大家的距离拉近了,一路说说笑笑,我把平时那种怕见生人的羞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另外两个摄影师,都是脸膛黑黑的,大概是因为常年在户外拍摄的原因吧。中年的那个叫任叔叔,是中国邮票设计总公司的设计师;年轻一些的穿着夏装的军服,是国防科委的摄影师,我们叫他张大哥。
我们乘坐的车子离开了主干线,拐进了一条坎坎坷坷的山道,颠簸得厉害,很少乘车的我开始翻江倒海地呕吐,张伯伯递过一包生姜片,说含着会好受一些,任叔叔找出风油精让我涂在鼻孔周围。过了一会儿,果然感觉好多了。真没想到这些大男人会细心地准备这些小玩意儿。他们说在外面的日子多了,自然就会明白该预备一些什么东西,以应付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我们在一个叫上茶园的林场分部下了车,这里是这条路的终点。在这吃过午饭,我们开始徒步爬山,章叔叔说我们的宿营地是在半山腰的一个香菇棚,挑被褥、食物及行李的民工已经先行出发了,我们空着手,只是拿着一根拐棍,可那几位摄影师就不一样了,他们怎么都不放心让别人来帮他们拿相机以及镜头之类的器材,只有自己小心翼翼地护着,然而行进的速度一点也不比我们慢。张伯伯是年纪最长的,也是看起来最瘦弱的,爬起山来一点也不喘,时不时的还伸手拉我们一把。
二
三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叫香菇棚,原来这里是当地山民冬春季节种植香菇的地方,搭了好几个木棚子,有放香菇的,有住人的,还有做饭的厨房。各个棚子都已经打扫干净。厨房里冒出了炊烟,请来的厨师正在做晚饭。房间里简易的通铺上也已经铺上了被褥。睡房分里外两间,内间宽大一些,设施也稍显好一点,安排北京的三个摄影师及随行的四个当地摄影师住,外间就让厨师和四个挑行李杂物的民工住,我们三个女孩(还有一个秦姐姐)住在内间的楼上,但要从外间一架活动的楼梯爬上去。
张伯伯看了看屋内的格局,对章叔叔说:“还是让民工师傅住内间,我们住外间吧。”
章叔叔面露难色:“这怎么行,外间太狭小住不下七个人的。”
“反正是通铺,大家挤挤又何妨?”任叔叔也赞同张伯伯的意见。
章叔叔只好又去安排换房的事。到晚上我们上了楼入睡的时候,张伯伯又要张大哥把楼梯撤下来放在床底下,笑说不要给人提供产生犯罪动机的条件,我才突然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晚饭后,我们从香菇棚对面的一条小溪洗漱回来,明月已经升起来。穿过一片松树林时,月光透过松枝间的空隙,斑斑驳驳地照射在我们的身上,四周很静,只听见不远处溪水流动的声音。这不正是王维《山居秋暝》中的意境吗?那种美妙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受到的。
来到驻地,发现大家都围坐在在房前的两张木桌旁,就着空中倾泻而下的月光打牌。虽说那晚的月光还算明亮,可要看清扑克牌上那细小的数字还真不容易。于是,任叔叔提议把大家的手电筒拿出来,用绳子绑住,再用一根棍子挑着,插在屋檐上。桌子的上头便挂起了几盏“吊灯”,灯下,几个偌大的摄影师孩子似的闹得不成体统,每个人的脸上都贴着数量不等的白纸条,纸条不够了就在耳朵上挂矿泉水瓶子,边上的人都跟着起哄,笑声、叫声回荡在山谷中。
玩兴正浓,任叔叔突然问坐在旁边的我:“小虹,几点了?”
我看看表,说:“差两分钟九点。”
“哦,不能玩了,说好了九点睡觉,明天三点就得启程。”他们三个几乎是同时把牌扔了,洗好,收起。
驻地马上静了下来,我躺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楼下却很快传来那几个摄影师匀称的鼾声,和着屋外的松涛声、流水声,仿佛一支幽静的小夜曲。
三
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叫我们的名字,睁开眼,听到楼下早已闹腾腾的。
“快起来吃饭,马上要出发了!”张大哥已经帮我们把楼梯摆放好。
“怎么要起这么早呀?”我还有些没睡醒。
“要赶到杨眉峰上拍日出啊,总得赶在日出前到吧。”
早餐是面条,我最不喜欢吃面条,何况由于煮得多,又放了一段时间,面条都有些糊了。所以,我只是吃了碗中的一个鸡蛋,面条一根也没动。张伯伯看见了,把自己碗中的鸡蛋夹给我,说:“要多吃点,待会儿要爬很高的山,走很远的路的,不吃东西吃不消的。”
我们出发了,张大哥性子最急,和章叔叔走在前面探路,另外几个本地摄影师在后面断后,我们其他人走在中间。虽说是暑天,但山里的清晨还是带着很深的凉意,不一会儿路边草丛里的露水就将我们的鞋子袜子全弄湿了,感觉很不舒服。
走不多远,走在最前边的张大哥突然叫了声:“蛇!”随即,走在我前面的任叔叔也跟着惊叫了声:“蛇!”顺着手电筒的光,我看到路旁躺着条足够长足够粗的蛇,离任叔叔的脚不到十公分,蛇身上的花纹一圈一圈的,发出幽幽的光。我认识这是银环蛇,一种剧毒的蛇。我全身冒着冷汗,脚不住地抖动。走在我后面的张伯伯赶紧扶住我,说:“没事,银环蛇性情温和,只要你不攻击它,它就不会主动攻击你。”
同来的一个民工师傅是一个捉蛇好手,他走上前把前后两条蛇都处理好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但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张伯伯一再提醒走在最前面的章叔叔和张大哥一定要仔细看,如果被蛇伤到了那后果不可设想。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以前看一些风光图片时,常常被那些日出的壮观场景所震撼,但真没想到,为了拍到这些美丽的景致,摄影师们还会经历这么多凶险。
前面人的脚步又明显加快了,我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为什么要走这么快呀?”我问后边的张伯伯。
“没有办法,不加快脚步,就赶不上日出,那我们不是白忙乎吗?”张伯伯的胸前还是挂着相机,背上背着需要更换的镜头。这么一阵疾走,也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还好,我们赶到杨眉峰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远远的天边,大山的背后,显出了鱼肚白,不一会儿,射出几道金色的光芒。各位摄影师来不及交谈,赶紧占好有利地形,架好相机,等待着日出的刹那。
张伯伯双脚踏在一个树杈上,我真担心他一不小心摔下来。
“出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一轮红日从大山背后露出了半边脸。我只听见周围“咔嚓、咔嚓”按快门的声音。
日出的过程,前前后后拍摄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大家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从小树杈上下来,张伯伯的脚都麻木了,站都站不稳了。真的很不容易,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了,还能承受这么繁重的工作。
四
简单地吃了些干粮,我们开始辗转不同的山头,拍摄各种有特色的景观。有时为了拍一张照片,得下坡上坡地折腾一两个小时。我累得迈不开脚步,摄影师们却兴致盎然。
终于,他们也走不动了,提议在石阶上休息一会儿。张伯伯就坐在我的旁边,他捣鼓了一会儿相机,对我说:“来,小虹,我给你拍几张特写。”
镜头靠得很近,我有些紧张,快门一响,我的眼睛也就紧跟着一眨,连接几张都这样。边上的章叔叔有些着急了:“小虹,别眨眼睛呀,这胶卷很贵的。”
可我依然控制不住地眨眼。想想浪费了张伯伯那么多的胶卷,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对张伯伯说:“不拍了,我不拍了。”然后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小虹,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珍惜,知道吗,在北京有多少人想找你张伯伯拍照找不到。”边上的张大哥在劝说我。
终于,我拍了几张没有眨眼睛的,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似的。两个月后,当我接到张伯伯寄来的照片,望着照片上犹如小明星般的自己,真是又惊喜又感动:是张伯伯让我看到了自己最美的一面。
将近一点钟,我们才赶到约好吃饭的地方,送饭来的师傅都等得不耐烦了。
大家张罗着铺塑料布,摆饭菜,围坐在一起吃了起来。突然,章叔叔发现张大哥不见了,我们都奇怪,明明刚才和我们一起到这里的,一会儿工夫去哪里了呢?大声叫唤也不见回应。向四周望也找不到人影。
突然,我看见不远处的大树上有一个人影,那不正是张大哥么?只见他斜躺在一根粗树枝上,镜头对着树上在拍摄着什么,我走近一瞧,原来树上有满树的猴子,有的在吃食物,有的在玩耍,有的在休息。张大哥用表情示意我不要出声,继续拍摄着猴子的不同形态。
任叔叔说:“别管他,他工作起来什么都忘了,我们吃我们的吧。”
等到张大哥拍好猴子下来后,我们已经吃完饭休息许久了。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一边津津有味地讲述着他刚在树上拍到的猴子趣态。
午饭过后,我以为会打道回府。可是任叔叔又提出要去看看“二十四棵杜鹃围一松”,这是一个很别致的景点,一棵笔直的松树旁,密密地围着一圈奇形怪状的杜鹃花,二十四棵杜鹃围成那个圆很规则,好像是人工刻意而为之。摄影师们边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边从各个角度进行拍摄,而我们几个累得没有任何观赏的兴致,坐在地上半天不想起来。我想,这就是咱普通人跟摄影师的区别吧。看来,我是永远干不了摄影这一行了。
由于太累,回到驻地,大家吃过晚饭,匆匆洗漱之后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五
第二天、第三天,我们依然在山间转悠,虽然不需要拍摄日出,不必那么早出发,但一整天折腾下来,还是累得很。
拍摄任务中,就差云海还没有拍到。据说笔架山的云海是笔架山风景的一大亮点,非常有气势也非常有特色。然而,天公不作美,我们来的这几天一滴雨也没下,不下雨就没有云海。所以,大家都在心里祈求着老天能下一场大雨。
第四天,没有安排拍摄任务,大家就在驻地边等着下雨,边玩着扑克牌。可阳光一直不知趣地普照大地,根本没有下雨的征兆。到午后三点的时候,天气突变,刮起了山风,天上也起了乌云,接着就哗啦啦地下了一阵雨。
雨还未停,任叔叔就丢下手中的扑克牌,拿起相机往山上跑,张大哥也跟着跑了出去,接着其他几个摄影师也背起相机冒雨出发了,因为雨水不多,气温高,云海形成的时间就一瞬,不一会儿就会消失的,所以必须抓紧时间拍摄。我们没有跟着一起去,在驻地等他们回来。一直等到天黑了许久他们才回来。张伯伯问他们成果怎么样,任叔叔摇摇头说:“唉,还是没有拍到,云海没有形成。”
“那不是白忙乎了几个小时。”我们也为他们惋惜。
“没什么,习惯了,这种情况经常出现,有时花的代价更大,最后还是一场空。不是付出了就一定有收获的。”任叔叔淡淡一笑。
因为还有其它的工作要做,他们不可能再呆在这里等待云海,只好忍痛放弃了这项任务。第五天上午,我们踏上了归程,结束了与几个摄影师一起工作生活的时光。
很怀念那段时光,那几天对于那几个摄影师来说可能就是一个工作的小片段,但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短短几天,他们那种快乐地对待生活,认真地对待工作,从最细微处关心身边人的态度却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后来我知道了张伯伯叫张蕴磊,任叔叔叫任国恩,张大哥叫张桐胜,都是摄影界了不起的摄影家,都拍摄出了许多精美的作品,我能想象出每一幅作品的背后他们所付出的艰辛。
共 4695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与摄影师一起的日子,文章以时间顺序记录整个过程中发生的琐事,许多故事和人物的形象也在这些琐事中展现。文章重点描写几个摄影师对于摄影的钟爱和工作的忘我之情,也从摄影师的业余玩闹中,体现他们纯美的内心世界,对“我”的关心,通过寥寥数语就可以勾勒出来,比如换房间的细节,虽然很短,却很能体现人物的特性,比如给“我”拍照,也在游玩升华了人物形象。打牌,拍猴子,拍日出,都写出了这群摄影师工作之外的情调。文章虽然略显琐碎,但主旨明确,人物形象丰满,是篇不错的随笔。加上作者生动的回忆,一切都跃然纸上。值得品阅。推荐共赏!【:易水犹寒】【江山部精品推荐01 101817】
1楼文友:201 - 16:01:49 问候作者,感谢投稿江南烟雨社团,期待更多佳作。
2楼文友:201 - 16:04:09 回忆深深,文章写的很温暖,作者的文笔也不错,若能在描写景物和人物的同时,适当多一些生活感悟,对于主旨的提升会更有帮助。在写实的同时,加入更多的人生思考,会成为更好的作品。当然,就这篇文章来讲,已经相当不错,达到精品的标准了。
回复2楼文友:201 - 00: 1:42 谢谢易水犹寒的鼓励与批评,很中肯。
楼文友:201 - 19:10: 欣赏美文,朴实的文字,真的感悟,读来很享受!
回复 楼文友:201 - 00: : 4 谢谢嫣然盼晨曦文友的支持,问候秋安。
4楼文友:201 - 21:5 :24 感谢您对江南烟雨的支持,特奉上20000金神石打榜支持。 江南烟雨社团欢迎您
回复4楼文友:201 - 00: 7:24 谢谢江南部的鼓励,笑纳了,只是还不知道金神石怎么用,呵呵,去熟悉下。
回复5楼文友:201 - 10:58:22 对,对,同感
传说中的八子是啥
没有了精气神吃什么药
肾阴虚女性吃什么食物能补
孩子流鼻血怎么办糖化血红蛋白怎么测
佝偻病是先天的吗
上一篇:荷塘快乐的大都市散文
上一篇:雀巢难忘的四合院散文
- [心情日记]卧室不安装双人床,而是直接在地面三脚"它",省空间显宽敞
- [心情日记]Alessandra Rich 2022早秋系列,修身廓形的韵味,亮点更添时髦
- [心情日记]存储巨头们,拼成什么?
- [心情日记]新增5个准入地!2022年法考准入条件地方名单汇总
- [心情日记]汪汪狗狗去郊游,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玩沙子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 陪伴孩子的美好时光 ;还有 工程车
- [心情日记]英国央行助理经济学家:货币政策紧缩还没到头
- [心情日记]️来自霍格沃茨的趣味魔法编程让应用程序耕于心田,令魔法绽于指尖。影子老师全新力作,众人翘首以待,下周
- [心情日记]魅族19疑似曝光,魅友:不在辉煌时驻足,不在低谷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