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怎么还不黑啊
文章来源:沧州文学网 | 2020-01-17
“这天怎么还不黑啊!”
生产队大晒坝里,正和小伙伴“打国”(儿童游戏)的秦歌,很是焦急地盼着天快黑下来。
六十年代末的乡村,文化娱乐活动非常匮乏。一年中所有的娱乐活动便是区电影队到各个大队放的两三场电影。其它便没什么娱乐活动的了。电影队一来,乡村的精灵们便像蜂子朝王一样,一个大队一个大队地追逐着电影队,直到路途迢迢,方才罢休。
对大人们而言,在剩下的三百六十天的时间里,他们的娱乐活动古朴而原始。这也是每个家庭人口众多的原因。有位伟人说过:“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想来这也应该是动力的一个方面。同时这位伟人还说过这么一句话:“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算得上是对他们至高的认可。
对小孩子而言,他们的娱乐活动一部分是自创的游戏,充满了泥土气息;一部分是模仿电影打仗的场景。乡村的孩子勤劳淳朴忠厚老实,应该是这些娱乐活动陶冶出来的。
牛脑壳坡上那张比生蛋鸡婆的脸都还要红的太阳,好像被谁给钉死在了那里。秦歌望了好几眼了,它都还在那个位置,一点儿都没动,就像俗话说的: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若是在平时,秦歌倒也巴不得的。可是今天跟平时不一样啊!秦歌急切地盼着太阳能早点落下山,最好是直接从那地方落下去。
这边秦歌越是心焦性急,那边太阳就越是不往下落。秦歌甚至觉得它还往上升了些,真是咄咄怪事。秦歌的心头不由升起一股无名业火,他恨不能抄起一根棍子,跑到牛脑壳坡上去把那太阳打下来。
生活常识告诉他,只要把太阳打了下来,扔到牛脑壳坡后面去,这天很快就会黑下来的。
秦歌见跟他一起“打国”的黄狗儿、毛娃儿等小伙伴,一个个都在懒心莫肠地做着游戏。跑起来时慢吞吞的,好像是没有阳气。一点儿不像平时,只差没飞起来了。这是因为这些小伙伴也跟秦歌一样地在盼着天黑,便对百玩不厌的“打国”没有了兴趣。
“这天它怎么就是不黑呢?”
这让秦歌很困惑。好像这天是在专门与他较劲作对。秦歌想到平时做游戏时,好像是一眨眼的工夫,这天就黑了下来。现在却老是黑不下来,很是想不通。
关于时间长短与人的心情的关系这深奥的道理,是哲人们研究的课题,不关小孩子的事。秦歌自不会去寻根究底,更不会像屈原说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弄不清楚就不去弄清楚。在这方面,小孩子做得比大人们好,因为他们最懂得放弃。有人说,放弃也是一种美。想来说这话的人,应该是针对小孩子说的。虽说秦歌不会去弄清楚,可他总是觉得心里头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堵得慌。这一堵得慌,心里就很来气,一有气,就想发泄。不知秦歌是冲着牛脑壳坡上那轮太阳还是头上的蓝天,至于究竟是冲着谁,连秦歌自己也说不清楚。其实,这人世间又有几件事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呢?大家在更多的时候好像都是跟着感觉走的。人是这世间最奇怪的动物。
秦歌说:“不玩了!不玩了!走,到谢二哥家听喇叭去!”
原来秦歌盼着天黑是为了听喇叭。那时的山村,喇叭可是个极其稀罕的物儿。稀罕在它能吐出声音来。而且吐出声音的人与山村隔得天远地远。这世间的好奇心莫过于小孩子家。广播员在谢二哥家安喇叭时,他们就一直围着看,想听喇叭吐出声音。当他们听广播员说,只有等到天黑时,喇叭才能吐出声音来,他们就开始盼着天黑,在大晒坝作游戏也没有兴趣。
“噢,噢,噢!”
小伙伴们一听,边跳边欢呼。其实他们早就想去谢二哥家了。只是因为头儿秦歌没发话,他们也就只得憋在心里,没敢说出来。怕说出来秦歌会数落他。
欢叫声惊飞了青青竹林里早归的麻雀。它们不安地掠起一缕缕晚霞,惊疑地瞪着这群在青青竹林里穿行的小孩。不知这群小孩在高兴什么。
谢二哥所住的地方是个四合院,院子里有天井。这在川南地区倒是较少见的。四合院里所住的人家,全是谢二哥这一大家子——他的父母亲,一个哥哥两个弟弟。这四合院是解放那年,打地主分田地时分得的。
谢二哥在他的兄弟中排行老二,所以村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以“谢二哥”称之。这样称呼,既显得亲切,又表示尊重。
谢二哥是我们生产队队长。那时有这么种说法:大不过毛主席,歪(凶)不过小队长。不过,秦歌觉得这谢二哥一点都不歪,他生就的是一幅笑相,哪怕是在发火时,也好像是笑嘻嘻地。他这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有亲和力。
秦歌他们一下子就涌到了院子的天井里,像飞来啄食的一群麻雀。天井顿时充满了生气与活力。乡村孩子有着一股子山野灵性。这是因为乡村孩子在田野里滚爬摔打练就的。
四周住户常往天井里泼水,边缘地带便生长有暗绿色的苔藓,显得湿湿滑滑的。平时,天黑时分,天井里堆满了鸡鸭鹅这些家禽,它们的欢叫声,好似能把这院子的屋顶抬起来。地面上散落着这些家禽们屙的屎,很密集。有的风干了,沾在地面上,有的是刚屙的,散发着臭哄哄的气味。
在乡村,每家每户都喂有家禽,这样做有两大好处:一是吃饭时掉在地上的饭有这些家禽捡拾,不会白白浪费,二是可以从这些家禽的屁股里掏宝(蛋),拿去集市换几个油盐钱。所以,每家都死死地盯着自家的那些金屁股。他们都知道这些金屁股,哪天能吐出金蛋蛋来。他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就会把这些家禽捉住,手指伸到这些家禽屁股下面去摸,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这些家禽屁股的脏。如果哪家丢失了一个蛋,这家的主妇就会骂半天。如果是丢失了家禽,那可不得了了,这家主妇像疯子一样,满村子骂,骂得“地母龙神都不得安宁”。那骂的话很是难听,“连鸡都啄不烂。”农村的小孩子爱骂人,这不能怪他们,是环境的影响。
今天这天井已被扫过了。看不见新鲜的家禽粪便。只剩下那些干了的,沾在地上已扫不掉了。不用说,这扫天井的人,肯定是谢二哥。他知道今晚上村子里的人都会来听喇叭。
秦歌他们来到院子里时,大人们也收工回来了。农家的院子里便呈现出一派忙碌的景象。圈里的猪,有些斯斯文文的,在槽边哼哼叽叽地,提醒主人,它饿了,得喂它食了。有些性子急的,趴在猪门石上,一幅急不可奈的样子,惊爪爪地叫着,刻意把它的饥饿夸张到无限的大。不过,它们却往往会自讨苦吃,不是落得主人一顿臭骂,就是遭来主人一顿饱打。虽然它们在主人的眼里是“活宝”,对它甚至比对自己的老人还要好。可主人刚干完活回来,又累又饿,心情自是不爽。再说,本来就在忙着喂它的食,谁知它却不懂事,看不到脸色,在那里干嚎,跟个催命鬼似的。你就是没气也会被惹出一肚子气来。而这气,自然就只能撒在猪身上了。尽管它是个宝,毕竟它也只是一头猪啊!猪与人还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如果有人说某人是猪,那人家肯定会认为你是在恶毒地骂他,一定会骂回来的。
秦歌他们站在天井里,满是好奇地对着谢二哥门上的喇叭指指点点,好像是一群闹山麻雀。
谢二哥家是木门,在时光中湮灭其本色。足见光阴之厉,能削铁如泥,非但能凋零人美丽的容颜,而且连整个人也会被磨成尘土的。
木门的一张一翕,如同人的呼吸,发出吱吱嘎嘎地呻吟,锥心的味道在空际弥漫,散落一地生活的沉重和艰辛。
木门的正上方有一个黑色正方形框伏伏贴贴地趴在那里,比大人并排着的两个手掌大些,屋檐下的灰色加深了它黑的深度,有着戏台上黑脸包公的“黑”。它的正中有一个铜做的一掐大的圆巴巴,听安喇叭的广播员说,所有声音就是从这里吐出来的。
那么小一个圆的铜巴巴能吐出声音来,秦歌这些小孩子不相信,村子里的大人们更是不相信。这么小,那人怎么能挤得进去噢!这也太神奇了,有如大家看到从牛脑壳坡里走出一条神牛,虾子坡里爬出一只金虾子。于是,大家都想急着听这喇叭会不会像广播员说的那样能吐出声音来。
谢二哥见这群小孩子天还没黑下来就到天井里来等了,便劝他们回去吃了夜饭再来,那时喇叭就会叫了。可这些小孩子为了听喇叭,那夜饭吃不吃都没关系,少吃一顿又饿不死人。平时候也常不吃夜饭。
后来,陆陆续续地来了些大人。看来他们也跟这群小孩子一样性急。谢二哥两口子就叫他的儿女们抽板凳出来跟叔叔孃孃坐。这群小孩子就去挤着坐。大人们便说,你们娃娃儿来坐啥子嘛,你们没长骨头,站到不累的。可这群小孩子不管不听,还是去挤,哪怕是坐一个角角也好。当然,小孩子们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把这当作是游戏。大人们见他们挤个不停,就假嗔道,挤挤挤,一些二个就跟那笼子猪一样。有的大人互相使个眼色,他们一齐站起来,那板凳一翘,这些小孩子便饿狗抢屎,一头摔倒在地上。惹得大家哈哈大笑。那被摔倒在地上的,很不好意思地爬起来,有的难为情地憨笑着,有的就去打大人。
渐渐地,天井里已堆满了人。小孩子在人堆里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把这里开辟成了游戏场所。小孩子是最会找乐子的。由于板凳少,大人们站的站,坐的坐,大家都在谈论这喇叭的事。
已经是晚上了,一弯新月升到了半空,把夜色撩开,天井里浸染着薄纱似的光,里面的人,影影绰绰的。
大家见喇叭还没有叫,问谢二哥是怎么回事。话里充满了怀疑。谢二哥不知道,他也只是听公社广播员说的。不过,谢二哥当了几十年的队长,显得老持慎重,他叫大家莫急,再等等。
大家又闹闹杂杂地等了一会儿。突然,喇叭里有沙沙沙声传来。像是谁在屋瓦上和窗户上撒了一把沙子。有人就打招呼,别闹了,别闹了,快听,喇叭叫了。整个天井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小孩子也停止了打闹。大家都屏气凝神地谛听。
大家纷纷猜测这沙沙声是什么声音?有人说是喇叭里的人来了,这是脚步声。大家都在猜测着。不久,“砰砰砰”,喇叭里发出了三声清脆的响声。有人说是里面在打枪,这三声是打枪发出的声音。有人说是脚步声。后来,秦歌他们才知道,这是广播员在拍话筒。
“新石公社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
“快听,快听!这是广播员的声音!”大家都吃惊的喊叫起来。“这广播员在公社,离我们这儿这么远,他说的话我们怎么能听得见呢?他是怎么钻进这喇叭里来说话的呢?”大家百思不得其解,都吃惊得不得了。
接下来是中央。大家更惊奇了。北京离我们这里这么远,那里的广播员说话,是怎样传到我们这里来的呢?他就是飞,也飞不到这里的啊!天井里更加嘈杂,大家都想知道这秘密,可谁也解答不了。
联播后,又播放革命样板戏。这时,大家都静下来听。秦歌这群小孩子不喜欢听戏,他们聚在一起谈论这喇叭。他们的谈论声影响了大人们听戏,便会遭来大人们的呵斥。
好像还没听出个什么名堂,广播却结束了。大家心有不甘,还想听。所以明知结束了,那喇叭不会再叫了,仍在原地没动,都盯着喇叭。有的抱怨广播员偷懒,说是时间还没放够就不放了,想早点睡觉。有的说广播员,你多播会儿要不得,刚把瘾逗出来,他就不播了,让人回去睡都睡不着。
这小小喇叭,打破了山村的平静。如同平静的湖面投掷下一块巨石,激起的波澜无限的扩展。世代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耕生活的村里人,知道了山村外还有着一个神奇的世界,那是令人向往而无法窥知的世界。
秦歌、黄狗儿、毛娃儿和小伙伴们想去揭开喇叭千里传音之谜。
第二天,他们趁大人们出工去了,没在生产队大晒坝里做游戏,而是偷偷地跑到谢二哥的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昨晚喧哗的痕迹都留在了时间里。
天井里的鸡,像游牧民族,散漫地游走着。
秦歌见有只公鸡很是蛮横霸道地爬到了一只母鸡背上去了,同时还用自己的喙啄着母鸡的鸡冠。公鸡身下的母鸡,一副被侮辱被迫害的神情。秦歌看不过去,为母鸡抱不平。觉得大公鸡太不像话。谁都知道“好男不和女斗”。于是,秦歌抬起右脚,一脚把这只大公鸡踢出去老远。秦歌看到远处茫然颓丧的大公鸡,心里很是解恨地说道:何该!谁叫你欺负母鸡老实呢!
毛娃儿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架楼梯,安在了谢二哥门前的喇叭下。小伙伴们都争着要上去看。秦歌说他先上去,小伙伴们听了,没人跟他争。
秦歌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拿着喇叭来瞅。
黄狗儿、毛娃儿他们在下面压低噪门直问秦歌看出什么来没有。
秦歌并没看出什么道道来。他见下面的催问,有点冒火。骂他们:“你们催个球啊!”小伙伴们听秦歌骂人了,便噤了声。秦歌又看了一会儿。他见喇叭中心那铜巴巴和一根铁丝连在一起,他一下子便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从铁丝钻进喇叭的。秦歌很兴奋地大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小伙伴们听说找到了,也在下面盲目地跟着欢呼。
其他小伙伴也陆续去上去看个究竟。可他们都没看出来,便来问秦歌。
秦歌叫毛娃儿把楼梯搬回去,然后带着小伙伴到大晒坝。他这时才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小伙伴们听了,虽然半信半疑,可他们看不出来,也不得不信的了。
共 6922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用典型的环境营造了一个典型的情节,把那个时代的生活表现得淋漓尽致,人物形象鲜明而丰满,惟妙惟肖。作者敏锐的观察力,老道的文学功底,使小说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读来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耕天耘地】 【江山部·精品推荐090828 4】
1楼文友: 12: 0:20 小说用典型的环境营造了一个典型的情节,把那个时代的生活表现得淋漓尽致,人物形象鲜明而丰满,惟妙惟肖。作者敏锐的观察力,老道的文学功底,使小说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读来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耕天耘地】谢谢耕耘兄的鼓励! 痴情于文学,向文友学习在纸媒及络发表文章二百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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