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肆意改造经典总有充裕理由的当下体系

文章来源：沧州文学网 | 2020-03-11

在中国作协大楼的办公室里，坐在一堆书后面的何建明跟以往一样，还是那么儒雅可亲。何建明曾三次获得鲁迅文学奖，今年月底新任中国作协副主席，其当选也有作协试图改变“官员普遍不懂文学”现状之意。最近在接受本报记者独家专访时，他更直言“文学是自己的生命”，“职位可以不要，但写作绝不可以放弃”。何建明是著名报告文学作家，谈及当下报告文学存在的缺陷，他禁不住痛心疾首；提起《废都》解禁重版、《失乐园》全译本出版，他不由感到自豪，笑称这是人性的回归和社会进步的表现。

■别以为作协干部就会拿工资

在中国作协七届五次全委会上，何建明当选为作协副主席。对于此次当选，他表示自己很平静，只是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我以作家身份进入作协，承担了某种管理职能，我把自己定位为作协的工作人员，主要是为大家服务。”何建明坦率地说，别人以为自己当了一个官，但就个人而言，他宁愿当一个作家也不愿做官。

不少作家在身兼职务后就创作剧减乃至绝产，这已成为外界对作协的一大诟病。但何建明表明自己不是这类官员作家。“我不能放弃自己的写作，放弃写作就是弱化作家身份，写作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职务可以不要，写作不能放弃。”现在他时间太少，只能周末抽空创作，没有专业作家那么潇洒，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何建明透露，当作协副主席牺牲自己不少时间，创作数量会减少，每年会少拿上百万元的稿费。“每天我都加班加点，不要以为作协干部就知道会拿工资。外界指责作协花纳税人的钱不干实事，可能是对作协了解不够。”

中国作协近几年风波不断，外界对作协存在颇多质疑。何建明对此也不讳言，认为作协确有许多需改进的地方，但有存在的意义。“作协几十年为中国文学做了大量工作，谁也不能否认。作协的责任是团结、协调整个作家队伍，对整个国家的文学作出自己的思考、战略布局。”何建明认为，作协的办刊、评奖、出版等工作，不能说对繁荣文学发展没有起到促进作用。作协也需要有一批行政人员，外界也不可能要求他们也全都是作家。

■报告文学忧在作家青黄不接

何建明是当代中国文坛的报告文学领军人物，曾创作40多部作品。但报告文学近年来影响日微，甚至有人提出报告文学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对此何建明显得忧心忡忡，他说报告文学存有弊端，确是不争的事实。“作家写报告文学越来越难，就算是歌颂式的作品也很难写。因为社会正发生波澜壮阔的变化，我们很多作家的水平跟不上。”他坦陈，作家自身水平不够，写正面的东西容易表扬过度，写批判的作品又失于简单。

现在很多作家不愿意深入生活，加上很多题材还有禁区，各个地方报喜不报忧，让目前的报告文学危机重重。何建明透露，作家有时批判某种东西，会遇到各方面的压力，往往就会自我退缩。“很多作品在语言、结构上都超过了《哥德巴赫猜想》，但为什么没有后者那么大的影响力？人们不像以前那样关注文学是一个原因，作家的社会批判能力下降也是原因。”与此同时，一些杂志上充斥着冒充报告文学的广告文学，损害了报告文学的形象。

最让何建明担忧的是，如今 0岁以下的年轻报告文学作家凤毛麟角，作家队伍青黄不接。“写报告文学要长期深入到第一线，吃苦受累，回报太少，年轻一代都不愿干。”现在大批年轻作家缺少使命感、责任感，闭门造车的现象严重，写作很随意。何建明认为，真正好的作品很少，网上垃圾作品却如潮涌。“网络文学绝大部分是垃圾，要说这些作品是文学，那都没法说了。”

■重版《废都》去了贾平凹“心病”

虽然身为作协副主席，但何建明同时还是知名出版人。去年贾平凹的《废都》重新出版是文化界的一件大事，作为背后操刀人，此前他一直低调拒绝采访。时至今日，这本书卖了 0万册左右，不温不火，正好符合他的心愿。“《废都》是贾平凹转型时期的尝试之作，我觉得并不是太成功，但小说写出了上世纪90年代知识分子的困惑，很有意义。”何建明表示，这部作品之前没有得到公正对待，现在社会环境变了，重新出版也是对作家的一种尊重。贾平凹当初因此书被当成“流氓作家”，现在解禁重版，也终于去了一块“心病”。[NextPage]

除了重版《废都》，何建明最近又主持出版了《失乐园》中文全译本，书中首次增加万字性描写的内容。对此他解释：“《失乐园》盗版非常严重，作家渡边淳一前几年对国内的知识产权很有意见。这次我们跟他签了10本书，版权合同很严格。其实渡边淳一的创作很严肃，能出版全译本是好事，让读者更准确地了解他的代表作。”

何建明坦言，自己没想过重版《废都》、《失乐园》的风险，他觉得文学中的情和色很重要，能反映真人性。贾平凹、渡边淳一对作品的把握能力很高，今天的读者也有这个承受能力。“他们的创作并不低级，是挖掘人性，反映了当代社会的一种心理，读者能够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