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被鸟声唤醒散文外一篇

【被鸟声唤醒】

被鸟声唤醒，最有名的生活事件，当属唐朝杭州诗人金昌绪在他的那首有名的《春怨》诗中所抒写的一幕场景吧——“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一个风送馨香雨滴翠的春晨，某家庭院的树梢上，有几只黄莺儿正在欢唱着，一位少妇却无心欣赏黄莺儿婉转的歌声，推开绿窗用棍棒敲打树枝，把黄莺儿赶走了！少妇为什么对黄莺儿大发嗔怒？原来她的丈夫久戍辽西，千里迢迢，杳无音信，她梦牵魂萦苦苦思念，终于在梦中与亲人相见，正在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与丈夫缠绵悱恻之时，没想到这好梦却被黄莺儿的欢啼声惊醒了，焉得不恼？

在唐诗宋词中，鸟的出镜率非常高。我没有做过精确统计，不知道写到鸟的诗词究竟占多少比例，但印象中，似乎用一句“无鸟不成诗”、“无鸟不成词”来进行评述也并不为过。鸟在唐宋受到诗人和词人的高度青睐，一方面是由于唐宋时期的山水之美，汇萃了古典中国山水之美的精魄，天人合一、和谐共生；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中华诗词的表现手法到了唐宋两朝，实在已经登顶了诗歌艺术的珠穆朗玛峰，在那个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上，唯有以蓝天为家的鸟，庶几才可以把自己温暖的巢，筑在那罡风浩荡的颠峰上。

被鸟声唤醒，在我迄今四十二年的人生旅途中，已然成为一串稀松平常但却不可或缺的生活事件和精神事件。我的已经流逝的一万五千多个庸常的日子里，漂满着清脆婉转的鸟声。四十余年来，我同许许多多的美好与幸福失之交臂，然而，值得庆幸和自得的是，我从来没有被鸟声的呼唤和慰藉抛弃过。现今，我日渐蒙垢的双耳，已经开始对许多充满诱惑的声音失却了感知力，然而，我的心灵，却依然能清晰地听到那在窗外、在高空、在远方的啾啾的鸟鸣声。

我是啜饮着翠绿的鸟声一路走来的。四十二年前一个霞光如泼的黎明，在一阵欢快的鸟鸣声中，我降生于赣东北信江之畔的一个小山村中。从此，鸟的声音，便开始进驻于我的生命中。在鸟的鸣唱声中，我酣然入睡，惕然惊醒；哑哑学语，蹒跚学步。之后，便是背起书包，迈入学堂。在故乡温暖的鸟鸣声中，我渐渐长大成人，一直生活了十四年。后来，我告别了故乡，到数百里之外的一所大学求学。我的大学建在一座山岭下，这里同样是鸟的王国。每天，我们都在鸟的呼唤声中醒来，起床、晨练、早读，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

再后来，我毕业了，被分配到一家兵工厂工作，工厂位于江西抚州地区的崇山峻岭之中，每当曙光初露，这里便成了一片鸟声的海洋。三年后，工厂从深山中搬迁至都市之侧。新建的工厂是座花园式工厂，花香鸟语，四季春光。之后，便是在南昌市一新开发的小区买房；之后，我北漂到了有“人间天堂”之誉的杭州，先是工作和居住在一依山傍水、环境幽雅的“贵族学校”，几年后，离开郊区到市区工作，接着，在城西一小河缓流、绿树成荫的小区买房，正式定居杭州。来市区之后，先是在一高校杂志社工作，这所高校的历史也有半个世纪之久，走在有点暗旧的校园里，不小心就会和鸟声撞个满怀；之后自己创业，公司所在地位于一高档科技园区，这里同样绿树成行、鲜花竞艳，间或也能听到一串串的鸟鸣声。

回首自己四十二年缓缓流驶的岁月之河，俨然一条鸟声流淌的河流。鸟声就像一种毒素，已深深地渗入了我的体内，渗入了我的生命中。在鸟声的浸染下，我血液中的每一个细胞，也啾啾着鸟儿自由的鸣唱。我的崇尚自由、不甘为世俗所羁的性格和灵魂，多半来自于鸟的教唆。在很多个日子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只“鸟”。或许，我是个“鸟人”——一个天生只能匍匐于地却梦想在天空飞翔的“鸟人”？

既然上天注定我不能做个“半兽人”，那么，做个“鸟人”也好。至少，我的一双翅膀还在。我实在应该感谢鸟声，四十余年来，它就像亲人一样，对我不离不弃，一直呼唤着我、呵护着我，让一种诗意，始终缠绕在我的生活中。我欣幸于被鸟声青睐，我陶醉于被鸟声唤醒。十八年前，我在一首短诗中写道——

“而在飞翔之外／有一匹鹰

活在我胸膛

我听见血液中

它澎湃的唳啸

我知道我尚不能割断脉管

在血光中

制造一场

壮丽的鹰腾……

我想，那时，我一定是听到了另一种鸟的呼唤。

一位哲人说过：“贫穷而能听到风声也是好的。”我要说，“贫穷而能听到鸟声更是幸运的”。

【都市船声】

杭州真是一座水城。

我这样说，显然不单是在说这个小小的城市版图中，既有着驰名中外的西湖、贯古穿今的大运河、涛声依旧的钱塘江，更有着数百条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河流；显然不单是在说这个美女如云的锦绣城里，日夜流动着水一样缠绵秀婉的美眉，将我有点浑浊的眼睛，一日数遍，柔柔地冲洗得无比干净和明澈。

我之所以这样说，实在是缘于杭州的水与我的一种亲密无间的关系——直截了当地说吧，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在我每晚午夜梦醒时分，竟能听到从河中传来的突突船声。

我居住的小区背后就是塘河。房子办过户的时候，卖主小余告诉我，这房子什么都好，就是晚上楼下的塘河时有运输船经过，比较吵。

“船？”我一听来了兴致。在都市生活，竟能够听到船声，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我自小生活在水乡，孩提时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跑到江边去看船，听从鹰潭开往鄱阳湖的客轮长长的鸣笛声——我们那会儿管轮船鸣笛叫“放气”。

到底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船声了？十年？二十年？连自己也记不清了。

搬家的头几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我，张大着眼睛，竖起双耳，坚持不睡，想听一听久违的船声。然而，接连几天，都没有如愿——许是自己身体实在太乏，又许是正值隆冬季节，运输船早歇业了，反正那些天，我是连一只船影也没有见着，更不用说听到什么船声了。

就在我心中多少有些怅然的时候，一天半夜，忽然从楼下传来几声“突突”的船声。我从被子里鱼跃而起，披上羽绒衣，撩开窗帘，拉开玻璃窗，趴在窗台上，往楼下一看，只见一支由五、六条船影组成的船队，正犁开黑魆魆的冰河，缓缓地向塘河的上游驶去。

夜航船！我的心胸一下子变得无边的辽远起来。过往岁月的幕幕记忆，从天边地底，一齐向我的胸膛涌来。我想起了水边与船相伴的童年；想起了二十五年前乘船涉江离开故乡外出求学，从此越漂越远的人生历程；想起了十年前，也是在一个黑魆魆的晚上，我们乘客轮从杭州出发，夜航大运河、太湖去无锡旅游的情景；想起张岱的《夜航船》、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想起“门泊东吴万里船”、“何日归棹夕阳边”等许许多多与船有关的诗词曲赋；想起儿子的得名……

我沉浸在夜航船的意境中，竟忘记了寒冷。

从此，我的生活中，便多了一项内容：看船，听船声。

自然，船并不是每天都有的，有时，要隔上好几天才会重新听到从塘河上传来的“突突”声。不久后，我竟意外地发现，就在河对面，竟然有一大片菜地——而我在看房时，在搬来小区那么长的时间里，竟然一直熟视无睹。

再后来，我看到了菜地里劳作的农人、土路上飙车的摩托骑手。

再后来，我意外地听到了几声鸡啼、几声犬吠。

非常神奇的是，就在昨晚，我居然隐约听到了几声蛙鸣。

似梦非梦，亦真亦幻。在都市生活的尘嚣里，我竟然得于与船声相伴，与田园毗邻！我欣喜，我庆幸，我只觉得心中有一个梦——一个关于田园生活的梦，正在苏醒……

后来从报纸上得知，我楼下塘河对面的那大片菜地，是杭州市城区最后一块待开发的处女地，这里，即将建成杭州市最大的超市，沃尔玛超级旗舰店将在这里落户。繁华都市，将她紧紧地包裹在中间；疾驰的车流、闪烁的霓虹，正在撼醒她沉睡了千年的农耕梦。

后来又传闻，沃尔玛将改址，这里，杭州至余杭的高架桥文一路段，将粗暴地从她的身上践踏而过……

不管怎样，用不了多久，我的船声、我的鸡啼、我的犬吠、我的蛙鸣——我的田园梦，将随着城市的癌变，永远从我的梦中消逝。

那么，且让我倚着这高楼露台，再好好地听一听塘河的水响船声、看一看河边的宠柳骄花、闻一闻垄上的泥土清香、梦一梦村野的犬吠蛙鸣。

让这都市里的最后一支牧歌，

抚慰自己沧桑的心田！

共 149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被鸟声唤醒】读完此文一直在想，被鸟声唤醒，那是怎样一种幸福的感觉。作者从诗词中诗人很多以鸟入诗写起，联想到自己一生与鸟声相伴的经历。有鸟儿的地方，环境清幽绿树环绕，到外一派鸟语花香。作者因有鸟儿的呵护、青睐而陶醉，欢愉的鸟声，撩起了作者内心涌动的向往自由的情怀。【都市船声】“杭州真是一座水城”，如此开头，简洁利落，抛出所写之地，暗含欣喜之情。接下来，作者从午夜梦醒时分听到的突突船声写起，回顾了自己搬至杭州塘河边看船、听船声的美妙生活，这生活，激起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田园梦。可是，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加快，这里，也将被钢筋水泥所取代。至此，作者在陶醉欣喜之余，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很美的富有田园气息充满诗情画意的篇章，欣赏荐阅。【：素心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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