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上午
文章来源:沧州文学网 | 2020-01-09
75、上午。向阳厂门口
阿伟刚走出厂门口就被阿娟叫住了。她在水泥桥前向阿伟招手,他走到她面前,她低头小声说:“下午帮我找一找张东旗好吗?”
阿伟听了她这恳求的话,心疼得差点哭了,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恨上了张东旗。
阿娟边走边说:“我请你吃饭。”
阿伟:“吃过了。”
阿娟:“在车间里吃的?”
阿伟听了一笑,随手摸了摸兜里的一块钱:“咱们就去小吃店搓一顿吧。”
阿娟望了一眼杨富店小吃店说:“那好吧!今天你请客我付账好了。”说完她从兜里掏出粉边手绢蘸着嘴角。
76、中午。杨富店小吃店
他俩一前一后走进小吃店,坐在西面一个靠窗户的桌前。阿娟要了两份炒饼,阿伟又要了一盘花生米,一两白酒,她要了一瓶汽水。
阿伟一只手拈了一个花生米放在嘴里,咂么着滋味,直到磨出麻酱的味道才咽了下去。他说:“你对张东旗没必要那么好。”说着端起酒杯。
罗娟英的眼圈就红了,泪水掉了下来。
阿娟:“为什么不给我倒酒?”
阿伟听了她嗔怪的话,心里有莫名的激动,大声叫着柜台里的大妈:“再来一两。”
阿伟站起身,躬着腰,在大妈手里接过盛好的酒放在她的面前。
阿娟拿起酒杯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抬起,一憋气一扬脖喝了一口,喝完她把酒杯放在桌上,用手扇着嘴里哈出的酒气,说:“真辣呀。”
阿娟拿起筷子说,“你怎么越来越不学好,吃饭还要喝点酒?”说完,她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全倒在了他杯里。
阿伟:“你爸不喝酒吗?”
阿娟:“我爸从来不喝酒,就是抽烟也不在我们屋子里抽。”
阿伟:“同学们都说张东旗把你那个了。”
阿娟:“他想那个,我没依他,我,真的。”
阿伟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没从?我听说你跟他妈吵起来了?”
阿娟:“我俩交上朋友后在他家撞见过他妈。后来,他妈不知从哪打听出来,我们两家是亲戚关系,在清朝是一个祖上。而且还是一个画家,叫罗敷,不是他妈折腾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老祖宗。我和他妈论辈分是姐俩,张东旗应该叫我八姨。他妈说我的眼睛特别不好看,说我一笑特别像潘金莲,他妈没事闲的就给张东旗写信。让张东旗跟我吹,张东旗也是一个诚实的人,把他妈说的话全告诉我了。你说,这家长有这么当的吗?我也给张东旗写信,我说他妈见过潘金莲?让他问问他妈潘金莲笑是啥样子?他妈那两个大眼珠子一转就跟杜十娘似的。他爸找他妈真是倒了血霉。我和张东旗你来我往写了几回信,没想到他一个星期前偷着从部队里跑回来。回家给他妈做工作,他妈不听,还说进了门我是叫她八妹,还是她跟我叫五姐呀!张东旗一听攻不下这个山头,又找我说生米煮成熟饭就好办了,我说就你妈这个态度跟你就是 ,再者说我们家还不知什么态度呢。真生米煮成熟饭,就你妈那能量,敢炸美国大使馆。”
阿伟听她话口稍停,举起杯子说:“喝口。”说着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阿娟抿了一口汽水。
阿伟:“听杨英说你跟他妈吵架了?”
“没有,他妈知道她说我的坏话我都知道了,也就此和我摊牌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妈坐在我对面,我真没拿她当长辈。也可能她叫我八妹的关系吧。”说着她把上来的炒饼盘子端起来,向阿伟的碗里拨着,“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多吃点。”
阿伟用筷子挡着盘子:“你吃这么少行吗?”
阿娟:“气都气饱了。”
阿伟:“听杨英说他妈骂你了?”
阿娟:“骂倒没骂,他妈说我勾引张东旗,他妈只看到张东旗脖子被我抓了三道血印子,她没看到我胳膊全被张东旗给拧青了。”说完她把衣服袖子撸了起来,让他看淤血的胳膊。
阿伟:“这个脏东西,他对你一直不怀好意。”
阿娟:“他这么做就是对我不信任,不放心。”
阿伟:“你跟他妈说了吗?他欺负你。”
阿娟:“他妈纯粹是个泼妇。冲他妈我跟张东旗就好不了。”
阿伟:“那你还找他干什么?”
阿娟:“毕竟好过一场。”
阿伟:“他对你这样,他妈又那么混不讲理。”
阿娟:“你们都去找了,我不表示一下,让人家怎么看?”
阿伟:“别想那些了,吃吧。”
对面有两桌人在吃饭,圆桌上的一个人在向柜台里的大妈要着蒜。大妈撩开后厨帘,喊着,让后厨的师傅找头蒜给前厅送来。
阿伟:“告诉你吧!我们那天找张东旗,不是为了找到他,而是为了找不到他,我们男生都希望他永远消失。”
阿娟:“为什么?”
阿伟“他和你吹了,你属于……大家的,张东旗疯了才好呢。”
阿娟:“瞧你们那点出息。”
阿伟:“张东旗仗着家里有点势力,今天踩咕踩咕这个,明天挤兑挤兑那个,咱班有不少都瞧不惯他,都希望他永远消失了。”
阿娟:“这只是你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毕竟同学一场,本来还想找几个同学,看来没必要了。”
阿伟:“陪你找一辈子我都乐意,不过,现在先吃饭。”
阿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阿娟:“你看人的目光很不舒服,好像扒开东西在寻找什么。”
阿伟:“那你没有看懂我的眼神,今天陪你找张东旗就是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仔细看你就是让你加深一下防犯的意识。这么说吧,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军犬,军犬如果不认准所保护的对象,不好好看看闻闻,一瞬间真发生点意外……”他用肢体代替语言站起身在她身边像狗一样闻着她的肩膀和秀发,她躲着并用手推着他的胳膊说:“你一闻我怎么身上像过电一样?”
阿伟刚想回到座位上,小吃店的门开了,阿娟的哥哥和一个知青手里拎着一个化肥袋走进来,那袋子里往地上滴着血水。
阿娟看着她哥叫起来,她哥走到桌前对阿伟说:“你刚才干什么来的?”
阿娟红着脸说:“他什么也没干,那么看他干嘛,又不是不认识。”
阿伟起来点头,说了一声:“大哥好。”
他哥故意装傻说:“我知道你俩是同学,他外号我都知道,叫催巴儿。”
阿娟:“你记错了,催巴儿不是他。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她哥慌忙说:“农场让我俩进城办点事,别跟爸妈说我回来了。”说完用手重重地按着阿伟的肩膀:“你小子如果欺负我妹,让我知道了,非把你劁了不可。”
阿伟:“那是,那是。”
他看了阿伟一眼,转过头朝厨房里走出来的厨师打着招呼。他俩随厨师进了后厨。
阿娟:“别听我哥瞎说,他挺好的,就是爱说不着边际的话。”
阿伟:“有你在我身边,谁要劁我你不跟他玩命?”
阿娟:“如果我哥劁你我肯定不干,但别人劁你我还是支持的,省着我对你提心吊胆。”
阿伟:“别人劁我我肯定跟他玩命,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可以劁我,一个是毛主席,一个是你。你要劁就劁好了。”说完用筷子在裤裆前比划一下,嘴里发出“嚓嚓”的声响。
“你这个烂仔,港都。”阿娟她哥在后头骂着:“你还让我妹妹劁你,你配吗?”
阿娟:“哥呀!你别捣乱了好不好!”
她哥:“我走,我走,千万别跟家里说我回来了,饭钱我已经给你结了。”说完和柜台里的大妈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出了门。阿伟扭头看着他哥俩手空空消失在马路上。
77、午后。二中北墙外
阿娟和阿伟来到她与张东旗经常约会的二中北墙外,沿着护城河边的土堰往东走,河两边松树榆树柳树各种杂树交织着,随风摇曳,光影在绿叶中来回摆动。
他们在一个排污管前上了坡,在一个水泥台上站定,阿伟看她在后面低着头若有所思,便一个人走到墙边。他想找一个缺口趴上去,却发现有一个一米来高的墙洞,顺着墙洞向里望,墙里有人在说话,操场上有两个人从足球大门旁捡起自己的秋衣,一个搭在肩上,一个拎在手里向东走去。南墙边的树下有四个女生,她们衣冠整齐,有一个还穿着军绿上衣,看她们的形体个头应该是高中的学生。
阿伟直起腰看阿娟正慢慢地向东走。她停下说:“看到坡中间那两个高台了吗?下面的那两口井是潞河医院扔死孩子的井。”
阿伟:“早就听说过,就是不知道井具体在哪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阿娟:“张东旗说的,她妈以前是潞河医院的医生,“你知道潞河医院是谁建的吗?”
阿伟:“当然,是美国人建的。我哥毕业于一中,我姐毕业于二中,他们从前就跟我说过。我想问问你,用谁的钱建的?”
阿娟:“当然用美国人的钱建的。”
阿伟:“错!”
阿娟:“你的意思不是美国人建的,是亚非拉人民掏钱建的?”她的话分明在怄气。
阿伟:“非也。”脚照着一个石子踢去,石子飞下高坡,七滚八跳进了护城河, “亚非拉人民只知道跟咱们中国要大米白面,温饱还成问题呢,当然他们嘴上跟咱们什么都能建,像上层建筑,世世代代建立永久的友谊……建学校就别找他们了。”
阿娟:“那你说谁建的?”
阿伟:“中国人建的。1900年义和团打进北京,把通州的教堂和潞河书院给烧了,1901年清政府跟美国签了《辛丑条约》,其中有一个附件就是赔给通州教会十六万两白银,通州教会拿这钱买了千佛庵、谢家园子、北园晒米场,还把后南仓全划为公理会。一中潞河医院就是用这些赔款修建的,你说这是不是中国人拿钱建的?”
阿娟:“照你这么说,义和团没烧教堂和潞河书院也就没有一中和潞河医院?”
阿伟:“当然了,一中的人民楼、红楼就是这笔赔款建的。”
阿娟:“你学习不怎么样,对这些倒一清二楚。”
阿伟:“你不知道我副科一直特别好,对于侵略者的滔天罪行不记着还行?还有你看那红楼上的钟楼四角,雕饰像不像飞机上往下扔的炸弹?”
阿娟不住地点头:“老师也这么说,不过我回家跟我爸说,我爸说1902年,肯定没有战斗机,炸弹更没有了,严格地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才有装炸弹的战斗机。”
阿伟:“你还记得圆明园是谁烧的那件事吗?”
阿娟:“怎能忘记,我们入红卫兵就在圆明园举行的仪式。”
阿伟:“你们是最后一批红卫兵吧?”
阿娟:“没错,也是初中第一批。”
阿伟:“刚才你说那口死孩子井的时候,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还记得你胳膊骨折的事吗?杨英带着我到你家看你,我们站在楼下喊你,你在二楼的阳台上挎着胳膊。”
阿娟:“撞完也不知骨头断了。那时只知道胳膊一下粗了不少,回家也不敢跟父母说,晚上饭也没吃,临睡觉脱衣服我妈才发现。唉,说这些干嘛。”
阿伟:“我听杨英说张东旗跟你耍流氓你没应他吧?”
阿娟:“刚才不是说了吗。”
阿伟:“你只说你跟他妈是同辈,张东旗想生米煮成熟饭,剩下什么都没说。”
罗娟英:“我特别看不上他的不自信,就拿这次来说吧,非要陪他睡觉才算真心爱他。你说,真那样,怀了孕怎么办?我父母非打死我不可,就是不打死我,羞也羞死了,而且他妈对我那样,我更得慎重了。不过,说实话,自从他妈说我们有亲戚关系,我更感到和他有一种不同一般的东西紧紧相连,即使他当兵去了那么远,也感到他就在我的身边。这几天他回来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他,我觉得这是我应该为他做的,他也应该得到。我不怕任何人指责,当然,我也不会跟别人说,今天跟你说,是想让你相信,我跟他仅此而已。为什么跟你说,我也不知道,我跟你之间的感觉怎么形容呢?三个月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掉到河里,很多同学都在岸上,我高呼救命,喊的就是你的名字,在那一瞬间,我相信只有你能救我,张东旗都未必。”
阿伟:“那你为什么把我踹了?”
阿娟:“感情和爱情是两码事,爱情和家庭又是两码事。有时它们都是完全独立的,互不干涉。如果搅到一起就会出事。这么说你就明白了,但我对你毫无保留,刚才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我相信你不会认为我做错了什么,而且认为我做的都是应该的,你说呢?”
阿伟:“那是,那是。”他为罗娟英未失身而侥幸。
罗娟英用手将发卡向后推了推,两手把头发向后捋了捋说:“我是最想找到他的人,因为所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张东旗出现意外我就是张家的千古罪人,我不能让他陷得越来越深,让你来就是怕真找到他,他无法自持。”
阿伟:“你放心,就是我亲爹来都没戏。这么说吧!张东旗的头发扎在你毛孔里我都不干。我要像你哥劁人一样把他劁喽。”
阿娟:“张东旗这个人也是个好人,我不怪他,他也努力了。”
阿伟:“这话你跟他说了吗?”
阿娟:“这些话说了有什么用。”
阿伟:“在你没跟他有关系的时候,我跟他最好,后来……”
阿娟:“后来怎样?”
阿伟:“后来有一阵很痛苦,总想那么多的付出没有回报。”说完这句话,他俩好一阵没说话,她倚在一棵斜树上,尽量伸展着身体,将一只腿弓起踩在树干上,把眼睛闭上。他说:“张东旗是我最好的哥们。你们好好的,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呢?再有也只有他的条件配得上你,那时我有一个奢望,如果你们俩约会,能叫我跟你俩一起玩该多好。”
阿娟:“我还真想过这事,不止一次想过,尤其和他无聊的时候。我还跟他说过,约你一块玩,可他当时就给否了。”
共 8844 字 9 页 ... 转到页 【编者按】想起一部电影: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郭老师的笔下,刻化出了一大批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在那个年代,上演了一部青涩的男女情事。我猜想大约是作者红楼看得多了,难免会有蛛丝马迹。徐伟成这个人物似曾相识,莫非就在曹君掌中。虽然是小人物琐碎事,然而小老百姓又有几个能干出惊天动地大事的?就是这些小事,演绎了一批热血青年,在那个年代,或偷偷摸摸、或藏藏掖掖躲躲闪闪。总之是凡有人群的地方就会发生爱情故事,自然各人与各人的境遇不同,故事也大相径庭。尽管像是阿伟、阿娟、钱君英、孙有炳、霍国强等的形象也可能(可能已经)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但郭老师有他自有的、独到的创作方式,讲事叙事非常透彻,故事完整、寓意极深。人物性格和表现形式不尽相同。因而故事展现开来让我忽然眼前一亮,然后就不忍释卷,一口气读完才罢。【:联丹】
1楼文友: -17 11:50:40 感谢老师赐稿,江山有您更精彩!老师文如其人,手法细腻、笔力遒劲、功夫老道、人物传神,拜读学习了。 最爱江山美!
回复1楼文友: -25 09:50:08 丹君过誉,先生的敬业精神让人感动。幸会,文友之谊地久天长!远握,敬颂
2楼文友: -17 20:59:26 文笔很好呀
回复2楼文友: -25 09:51:58 谬赞了,向你学习。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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