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军营大会餐散文

摘要：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当兵跨进军营，平生头一回吃上不打钱饭，且每顿还不定量，俺在连队甩开肚子有滋有味吃上了“猪狗食”、“百鸡宴”、外加人肉汤。 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当兵跨进军营，平生头一回吃上不打钱饭，且每顿还不定量，俺在连队甩开肚子有滋有味吃上了“猪狗食”、“百鸡宴”、“人肉汤”。

一、“猪狗”食

从新兵入伍第一天开始，最难忘的是新兵连生活，天南海北的战友聚集在一块，方言混杂，笑话连篇，紧张中不乏乐趣。

1976年12月 0日夜晚，一列火车将我和战友们运抵太行山下的小站。几位穿着臃肿的老兵带着卡车接站，按名单喊人上了车，迎着黑夜凌厉的寒风向野外的军营驰去。或许是一天的奔波太累了，走进军营的头天晚上，我独自被安排在南边的墙角处，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后半夜被冻醒，发现肩膀露在外边，拽住被子往上拉，两只脚又暴露出来，那一刻怨恨爹娘生出这么个傻大个，发的被子短，顾头顾不了脚。勉强熬到天明，起床叠被子，半通不通的鼻子吸溜一下，闻到一股子久违的尿骚味，掀开白床单一瞅傻了眼，那破褥子被尿碱坨浸得硬邦邦简直就是一张世界地图。回头再看那件破大衣，好像是4号的，原本应该穿1号大衣的我，勉强穿身上，紧巴巴露出半截胳膊，上边还只有两颗扣子。听班长说，我们新兵6班日后是炮团修理所的，那大衣肯定是老兵退伍时留下的，平时修车修炮铺在地上，弄得里表全是乌黑的油渍。当新兵不敢多嘴，既然发给你就没有选择余地。元旦放假，我跑集镇上买仨扣子不对色，凑合着钉上穿。就是这件大衣，一直跟我上了南疆前线，我们老团长调任师副参谋长（俗称9号首长），分管通信科，攻打650高地时，天降小雨，冷风凄凄，我将大衣给了一位老参谋，他看到9号首长衣着单薄，随即披在9号身上，最后弄得满是泥浆丢在了阵地上。至于那条褥子，来年夏天下连队，自己拆了搁水池子里整洗6遍，退役时舍不得扔，带回豫东老家给孩子做了尿垫。

新兵连临时安排在漫天野地的火箭炮营区训练，班长都是湖北孝感籍的老兵，集合喊操时大声吆喝：“立正，高低狗（个），一狗挨一狗！”河南的新兵听着刺耳，老兵咋骂人哩？憋气不敢吭声。于是，我这高个子（狗）乖乖的站在了排头。

那年月日子过得清苦，农村走出来的新兵娃，参军前粗茶淡饭填不饱肚子，就是那些城镇兵在家吃饭也定量，逢年过节才能饱餐一顿。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100多号正长身体的毛头小子挤到一块，早晨天不明就起床，仰脸冲黑濛濛的天空扯嗓门大吼“立正、稍息”，而后马不停蹄列队跑几公里越野，一个个累得盔歪甲斜。出罢早操开始洗漱，上厕所腾空“仓库”，紧接着吃饭，面对海绵一样热腾腾的白馒头，一人吃下四五个是保守数字，湖北郧西籍的周胖子每顿吃8个热卷子。炊事员是临时从团直各单位抽调的，他们闹不清这些大肚汉能装多少东西，一顿饭做三次仍不够吃。每逢开饭时，新兵怕吃不饱，不听班长招呼，一窝蜂围住露天的饭锅乱拥挤，我正弯腰舀汤，棉军帽被人挤掉了，偏巧掉进汤桶里。急忙伸手连汤带水捞出来，帽壳篓里沉淀半碗大米，不敢当众倒掉，将就着喝下去。身后那个烦人的豫东商丘兵小声直嘟哝：“期（吃）馍馍不服（熟），喝肥（水）肥不开。”

指挥排四川籍的排长小身薄量，站在前边维持秩序，张开双臂被新兵挤得踮脚尖直喘粗气，嘴里大声喊道：“鳖（别）挤，鳖挤，我们做的饭是猪狗（足够）吃的！”

就这样，新兵们嘻嘻哈哈相互拥挤着，每人吃了一顿“猪狗食”。

二、“百鸡”宴

新兵连训练26天，那一年冬天连降大雪，平地下的积雪足有一尺深。宿舍门朝北，风搅雪直刮进屋内，那个冷啊，没法说。天天晚上蜷腿当“团长”，冻的实在熬不住，却时来运转，师里挑选报务员，让我提笔写下家庭住址，当晚就单独将我调走了。

原以为调入师部所在地的城市去享福，谁知打背包坐火车到了百里之外，紧接着转乘一辆破卡车，拉上我和一些不认识的新兵钻进了大山里。军报训队设在太行山深处的机务站，卡车碾轧着残雪颠簸进入一道山沟，眼前一片荒凉，到处是石头，石头缝里生长出缺少绿色的酸枣刺。我们在山坳里一个四合头院下了车，院子北边和东边是一排丁字形的红砖瓦屋，南边紧挨伙房和餐厅，西边有一个宽敞的大教室。双脚冻僵下车一瘸一拐走不稳路，急慌慌奔厕所酣畅淋漓撒一泡热尿，抬手抹一把流到嘴唇的清鼻涕，一溜小跑去篮球场上排队。迎接我们的队长五大三粗，说话却带着娘们腔，操着蛮声蛮气的四川话介绍说，我们要在此集训一年，由军首长特批，每天为我们增加一分钱的伙食费。也就是说，其他部队的战士每天伙食费4毛6分钱，我们享受4毛7的优惠待遇。

后来听说，曾经从武汉军区招收一批干部子弟，最大的16岁，小的1 岁，作为学员集中到军报训队封闭训练，难怪那时候夜晚老有人尿床。后因人员变动，数量没招够，临时将我和各团挑选的新兵补充进来。

山沟里的寒风透骨凉，饭堂距离宿舍隔着一个篮球场，吃完饭搁水龙头下冲洗碗筷，拎着一溜小跑到宿舍，筷子头上的水滴结成冰凌碴。至今回忆起那个寒冷的地方，禁不住浑身打冷颤。

转瞬到了大年三十，胖队长操着娘们腔说，一冬大雪封山，我们是临时组建单位，缺少蔬菜，不能自给，过年按老规矩要吃“百鸡宴”。听说吃百鸡宴，大伙立马想起《林海雪原》中的威虎厅和杨子荣来，一窝蜂拥出教室，跺着冻僵的脚一蹦大高。按照胖队长的吩咐，学员放一天假，每人到上士那里领一块钱，三五成群，结伴进山去老百姓家里买活鸡。

新兵头一套服装，别人发的棉鞋都是胶皮底，唯独我倒霉，发的是布底鞋，在柏油地面的操场上左转右转，转来转去，20多天就把脚后跟磨软了，踏在泥地上直朝里边渗水，将袜子都浸湿了。星期天上街去修理，补鞋的给我钉两块轮胎底，走路高低不平直崴脚。我怕那双钉了轮胎底的棉鞋走不了高低不平的山路，临时脱下来，炫耀着换上入伍时未婚妻给我做的麻底条绒布鞋，蹦蹦跳跳出大门朝东山口奔去。

那年月，听说太行山一带流行食管病，是全国食道癌高发区，当地老百姓认为此病与鸡有关，虽然养鸡，却极少吃鸡肉，平常花一块钱就能买到一只大肥鸡。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1981年，我从南疆前线转入新乡 71医院疗养，同室住着军部汽车连的司机，过年时他问我要不要活鸡，连队要进山去买。我当即掏出两块钱，下午那司机给我拎回来两只嘎咕乱叫的大公鸡。

“看山跑死马”。俗话不俗。我生长在豫东大平原，从来没见过山，及至走进大山，才领略其内在含义。眼看不远处紫巍巍有树木有房屋，是个有人烟的地方，几个新兵蛋子嘻嘻哈哈说笑着跑半天，抬头看仍觉那么遥远。没走到地方，我感到脚后跟有点疼，坐在大石头上脱了鞋仔细瞅，发现那双麻袼褙底布鞋已经被山石磨破了，软乎乎露出鸡蛋大俩窟窿。半道上进退两难，跟老乡要一双鞋垫勉强凑合，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晌午时分，终于走进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笑脸掏出一块钱跟老乡说明来意，老乡倒是爽快，随手一指院子里正在觅食的大红公鸡，买卖就算成交啦。于是，新兵蛋子们就像电影《林海雪原》里边的镜头，围上来撵得满院子鸡飞狗叫，将那活鸡挤到山旮旯里抓住绑上双腿，用一根棍子挑着，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下午凯旋归来，大伙虽然买不到吃的，都饿得饥肠辘辘，相互间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直乐的前仰后合。每人肩头上扛一根棍子，挑着一只嘎嘎叫乱弹腾的活鸡，有人跑半天买不到活鸡，就花一块钱买来一只兔子，那兔子沉甸甸的比鸡还肥。全队百十号人，将买来的鸡和兔子纷纷撂在炊事班门口，那地方立时变成了“屠宰场”。

当兵在部队过头一个春节，吃的那顿百鸡宴满嘴流油，香味儿自不待言。我端着满碗鸡肉触景生情，不禁哼起了杨子荣的唱段：“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三、“人肉”汤

诸位朋友，您吃过人肉吗？我吃过。您别不相信，我真的不忽悠人。

当年从报训队下连队，我在师直无线连当文书，队部隔壁就是电台的一台宿舍，一来二去，我跟一台的孙干报玩的比较好。

老孙系重庆沙坪坝人，1969年入伍的老兵，年龄比我大4岁，军龄却早我7年，我下连队时他就是穿四个兜的干部报务员了，大伙都尊称他为“孙干报”。老孙长得身材杆直，一张娃娃脸，面白无须，脚穿一双三节头皮鞋，擦得锃明瓦亮，走起路来铁鞋鱼磕碰着柏油路面叮铛响。老孙天生就是吃报务员这碗饭的，平时吊儿郎当，很少见他训练，上机工作收发报却是一流高手。

我们营区住在城市西郊，星期天、节假日，老孙好逛大街，每次都叫我陪着，像跟屁虫一样。我们俩帅哥身穿不倒褶绿的确良军装，昂首挺胸行走于闹市街头，招惹得满大街回头率极高。一个偶然的机会，老孙挂上地方医院妇产科一漂亮女护士，俩人爱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因女方父母不想让女儿找外地军人，强烈反对这门亲事，直接吵闹到军营，让情绪激动的老孙受了处分。

有一天，老孙独自打外边归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神秘兮兮冲我说：“伙计，甭吭声，煮了吃。”

我打开包装一瞅，看到4块肉乎乎的东西，闻着烂臊气，一时竟不知为何物。老孙解释说，是女朋友给的胎盘，大补元气。我当即搁水管处清洗几遍，队部现成有烧开水的煤火炉和铝锅，从炊事班弄来调味大料，看着手表放炉子上熬煮俩钟头，炖得汤发白，满屋子溢香夹带臊糊味。我和老孙，还有卫生员、通信员一块关住门吃，每人盛半碗，那肉怎么都煮不烂，吃着像嚼皮条，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那般丑态，囫囵八扁吞进肚里。勉强喝几口汤，忽然想起这东西的出处，条件反射直干哕，赶紧掰一块馒头填嘴里，也不品味，闭上眼跟喝中药似的将半碗汤灌下去。至今回忆起那吃相，仍忍俊不禁，惹人发笑。

共 744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从一个社会青年到军人的转变，需经各种历练，从衣、吃、住、行到军训打仗，以老带新到脱胎换骨成为合格军人的过程就是磨合的过程。作者文中叙述的三个不同故事，真实地再现了一个时期内基层连队的现状。五湖四海的年轻人为了共同目标走到一起，一起学习、一起训练、一起生活。和睦的连队大家庭生活中也创造不少笑料，“猪狗食”、“百鸡宴”、“人肉汤”看似怪异滑稽可笑，可从中反映当年部队的艰苦条件，也看到了当时军人乐观向上的进取精神。军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金子般的年龄时段在部队度过，他们有着可歌可泣的故事和难以忘怀的经历，事实证明他们可亲可敬。这篇作品也旨在让世人从不同的侧面更多更全面地了解那时的军人。全文朴实无华，读来清新自然，。：星点

1楼文友： 0 :59:49 一群金子般年华的年轻人为了履行使命在部队相遇，兄弟般的情谊也创造出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又见战友用调侃式的文笔再现当年，妙趣横生，读来享受。 在人生的旅途上我们寻找着，追逐着，向往着，挣扎着，然而，期待就在我们身边，这就是——幸福。

回复1楼文友： 12: 8:59 谢谢邵兄倾注心血拙作，但愿您从此文里勾起当年军营美好的回忆。

2楼文友： 06:41:52 年轻的战士也能把残忍的生活过成诗歌，看了好感动！ 做一张有字的纸，努力让上边的字有价值，因为纸寿千年。

回复2楼文友： 12: 9:56 这就是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火热的军营里无处不在啊。

楼文友： 15:07:25 老弟，我喜欢你的文章，我愿意读，你身体不好多多保重，我的评论不用刻意的篇篇回复，记住了，拜托。你的心思我知道，能写出好文章已经不容易了。 做一张有字的纸，努力让上边的字有价值，因为纸寿千年。

回复 楼文友： 12: 4:08 祝福姐姐和你家王子羊年吉祥，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永远快乐着！

4楼文友： 19:01: 7 呀！看这样的文章真过瘾，真亲切，喜欢，不仅因为有我军营生活的影子，更因为林子写得太生动，那些生龙活虎的战士，火热的连队生活，深厚的战友情谊，一下子都浮现在我的眼前。连队，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生命里。

回复4楼文友： 12: 5:28 想必姐姐也有这种亲身经历，火热的军营生活锻炼了一大批有志青年。祝福姐姐新年快乐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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