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缘旧时光里的幸福散文二题
文章来源:沧州文学网 | 2019-09-04
一、梅干菜里的幸福
倦客天涯,荒漠了乡韵,岁月刀笔,刻铸不就昔日夙愿。忙碌在属于别人的繁花都市,心异样空洞,躲进繁花一角,让秋风以横扫落叶的残酷吹打着我寂寞的灵魂,这时,远逝的梅干菜香味便乘着秋风浸入脑海,给我温暖。
从家里到黄金埠中学喊十四里,从黄金埠中学到家里的的确确是七公里,其间距离在我心里,被默念过千次万遍。路远上学寄宿就成了必须,而那时钱紧,不可能有足够的钱可带,于是伴我上学的除了有个厚重书包外,就还有个圆型长菜罐。
可带的菜类极有限,一是家里穷买不起好菜,二是一罐菜得吃上好几天,好菜、水菜易坏。但这难不到母亲,在母亲手里,再平常的菜也能烹饪出不一般的味道来。我最常带的就是肉炒梅干菜。
肉是过年时母亲特意留下的五花肉,因为留的时间长,腌制时盐放得多,每到要用时,母亲总是在前一天将盐洗干净,然后用净水漂过夜,第二天炒时就不咸。在母亲刀下,肉先被切成小小薄片,再细剁成肉泥。梅干菜是用母亲精挑细选过的白菜晒制而成,母亲说白菜太嫩晒制出的梅干菜,经不得长时间炒,而梅干菜只有长时间炒才能入味,而且口感也不好,吃起来泥泥的。若用太老的白菜晒制,叶柄和叶脉太硬,吃到口里如同爵树枝。在母亲心里,一罐梅干菜就是件艺术品,无任是取材还是烹饪,都得花上满满的心思。
母亲生好火,我便陪着,倒不是因为帮忙,而是这时母亲常会和我聊聊,母亲极少打听我学习方面的事,问得多的是学校发生些啥,问同学们愿不愿和我玩,以及老师们喜不喜欢我等杂事,我总是愉快地告诉母亲,有时还会声情并茂地将学校听来的故事说给母亲听,引得母亲不停地笑。母亲说过她念书少,对学习上的事外行。那时我是确信这话的,直到许多年以后,我为人父,儿子也上学了,才明白母亲心思,她是怕我敏感于学习话题,因此只挑些琐事来聊。
锅随着我心在与母亲闲聊中升温发热,直至锅低发红,母亲把剁好的肉倒入锅中,等到肉炸成金黄色时,母亲就把切好的辣干和生姜大蒜等佐料放进去,随着嗞嗞声响,一股浓烟和着强烈的刺激味弥漫向整个厨房,进而漫延到堂屋及走廊,久久不散,既而就听到母亲激烈的咳嗽声。透过油烟,我分明看到母亲眼含泪水,额头冒汗,满脸通红。母亲身体不好,并不能吃辣味,而我却是无辣不成食,看到母亲被呛成这样,我喉咙发硬,劝她少放或别放刺激性佐料,母亲擦了把脸,笑了笑,说她本就是白菜命,最多也只能做成梅干菜,丰富我的味口。
再伟大的诗人也写不出母爱所隐含的诗意,一个没念过啥书的母亲,为了孩子,甚至是为了孩子的一罐梅干菜,竟能说如此有诗意的话,母爱让所有文字表达失色。
梅干菜炒好起锅,母亲洗干净手,装好罐轻轻地放进我随行的袋子里,所有这些是不容我插手的,母亲常说:下田下地帮父亲干活说明我是男子,上学好好听课,认真完成作业说明我是学生,于是我便傻傻地站着。临走母亲才小心问起我带够东西了没,有没有落下课本,并小声地叮嘱我靠路边走,路上别贪玩,早些到校休息下,好像我不是去上学,反倒成了出远门。天下的母亲不知是否都如她这般小心,我想应该是的吧。
那时上学带菜极其普遍,随便走进一间寝室,都可看见不同模样的菜罐,罐里装着不用的味道,放学后打了饭回到寝室,所有菜罐都无一例外地被不用筷子伸进去过,品尝着不同的味道,分享着不同的母亲所带来的幸福。看到同学们吃着梅干菜露出的幸福,听着同学们赞叹母亲的烹调技术,我心里满是自豪和幸福。
学校食堂前有一片桔子林,花少果小,少有人采摘,一到早辰或停晚,同学们便来林子里,或坐或站或信步,有的书声琅琅,有的低头沉思,如一幅悠学图,嵌在黄金埠中学校园画卷上。我爱端饭去那吃,阳光漏过树叶,晃晃地落在碗里,梅干菜是早凉了,可饭是热的,在热气的作用下,梅干菜渐渐释出油,饭便油光泛亮,似玉粒、似珍珠诱惑着我的味口。尘埃在阳光的折射下,如从锅中升起的缕缕油烟,透过尘埃我仿佛又看到了激烈咳嗽着的母亲。
时光在树叶间遗漏,却又青葱了树叶,学生如树叶般一批又一批轮换,我也出学多年了,其间去过不少地方,也吃过不少地方的菜,有清香、鲜嫩、味纯的鲁菜,有酸、甜、麻辣、味重的川菜,有鲜、爽、滑的粤菜等。味道虽美,终入不了心。直到有一次和同事们聊起幸福话题,有人说幸福的内含和外延太大,要得到真正的幸福太难,我才猛然惊醒:其实幸福简单,简单得一罐梅干菜都能装下。
二、火盆里的幸福
在记忆里儿时的冬天特冷,用作灶房的稻草屋檐上挂满了长短不一的小冰柱,晶晶的、冰冰的,像如今缀在街道两旁树枝上的条状玻璃彩灯,当然全没这般温暖和浪漫。路冰冻得厉害,泥土里夹杂的冰屑,如被人在夜里掺进了玻璃碎片,走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遗忘在外面的木桶脸盆,一夜间,底部就结出厚厚的冰块,我和伙伴常用稻杆在冰上吹出小孔,穿上绳,提着到处去玩。
小孩并没因天冷而有所消停,大人则不同,一到寒冬,农活骤减,呆在屋里的时间多,老人更是如此,一到冷天,几乎整季蛰伏。于是家家都置火盆,用于烤火。盛火的盆多用破锅或坏的搪瓷脸盆,底部铺上层柴火灰,再铲入柴火,然后铺上谷壳或柴屑,稍架压实,火盆从早到晚都热热的。
我家也不例外,一到寒冬母亲早早起床做饭,趁机弄好火盆,等盆热起来,母亲把一个有三只脚的竹架放在上面,再将我衣服放架上烤。饭熟了衣服也就热了,这时母亲叫我起床,因为有了母亲烤热的衣服,再冷的天,我也没有养成赖床的习惯,而且这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吃过早饭,父亲开始干活,母亲就把火盆搬到堂屋,靠近火盆坐在矮凳上做针线活。父亲是做蔑匠手艺的,这时节做得多的是耙柴篓和耙爪里,因为农闲,其他蔑制农用工具不好卖,反倒是天冷,家家储柴过冬,用来弄柴用的工具倒成了畅销货。编制蔑器是轻体力活,对增加身体热量起不了多大作用,因此干不了多久,父亲就呵着手,凑向火盆烤火,这时父亲常会和母亲聊上一阵。干净的堂屋,暖暖的火盆,淡淡的话语,构成了农家寒冬温暖的画面。
我是呆不住的,吃过饭唤上伙伴在外面疯,我们站在村口池塘边,往池塘里溜石头,池塘四周草木枯萎,塘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如一屏巨大的,因历时大久而略显模糊的镜子,安静地躺在我们跟前。石头是扁平且薄薄的,一摔手,石头如离弦的箭,贴着冰面溜出好远,若碰上挡碍物,便一跳一跳的,甚是好看。也有时砸破冰层,将手探进池塘岸堤石头缝里摸鱼,当然少有收获,偶尔摸出一两只来,竟似凯旋将军般神气,收获更多的是裤湿衣湿。这还是文玩,更疯的是叫上伙伴从这山翻到那山,寻找野果,有狗耳朵、松叶蜜、黑稔及金婴子等。山上的重露,如刚下过初春细雨,依稀可听见从树叶上滴下的水珠响声,權木丛上着附满了露水,地上是厚厚的霜,如有人在上面撒上了细盐。我们踏着霜,趟着露,不管不顾搜寻着野果,装满口袋,全身上下也就湿了个遍,冷风吹来,瑟瑟的冷,这时我们才惦记起家里的火盆。
回到家是少不了一顿挨骂的,母亲骂人从不咬牙切齿,因此纵容了我追寻欢愉的脚步。母亲一边骂一边替我换上早以准备好的,烘烤过的衣服,儿时总觉得母亲特别聪明,常能未卜先知,当然也能预知出我疯完回来必换干热的衣服。换好衣服就不能再出门了,只好蹲在火盆旁,看着母亲穿针引线。当时母亲年轻,长得娇小灵气,母亲出生在地主家,对农活不太内行,但针线活做得极为精致,我相信:母亲若绣朵花,必能引来蝴蝶歇翼,绣只蝴蝶,准能招来小狗扑闹。每到农闲时,村里人更常央求母亲帮着做小孩围脖,或小花鞋小花帽之类,每次母亲都是爽快地应允,所以母亲颇得村里人喜爱,大家没事也常来我家串门。看着身穿洗得泛白粗布活的母亲,看着母亲穿针引线的曼妙手势,常让我想起母亲曾讲过的下到凡间的织女。
我终归在屋里呆不了长久,时不时走到门口向外张望,父亲见此,放下手头活,从房间拿出红薯和稻谷,招呼我回到火盆旁,父亲也有调皮时,背着我把红薯埋在火盆的不同角落,使我一次无法找到。父亲在火盆里扒个小坑,放进稻谷,不多时噼啪声此起彼伏,一粒粒美丽的爆米花,在火盆里欢蹦乱跳,如一朵朵盛开的小菊花。父亲双手拦住我,说大人先吃,我便怜怜地望向母亲,母亲就趁父亲不注意时,用针快速地挑上几粒送到我嘴里,父亲发现了就有些忙乱,一只手依然拦住我,一只手忙着拣出火盆里的爆米花,放进他自己的口袋。而当我再想出门时,爆米花总是奇迹般从母亲手里传给了我。冬天日子短,在烤红薯的香味里,在爆米花的美丽里,日子就更短。
一到下午家里就热闹起来,隔壁的伯父伯母、叔叔婶婶、还稍远点的村里人就来串门,母亲吩咐我搬来凳椅,招呼他们一同烤火,一次烤火专场就此开始,他们聊着村里村外的琐事,分享着开心和委屈,谈论着农活和针线,比较着昨天和明天,随着火盆的温度,各种话题在堂屋里散开来,安祥的神态,融融的氛围。
花婆婆已有七十来岁,身子骨硬朗,穿着清爽,提着手火钵,常在午后来串门。我家有个火桶,那时成了她的专用,坐上火桶,双手捂着火钵,向屋里人叙说着村里及她自己的过往。于是大家便把话题转向她,恭喜她身体健康,儿孙孝顺,照顾周到。花婆婆乐呵呵地听着,不时回大家些恭维话,一脸的幸福,一脸的满足。大家时而低语,时而笑声盈屋。
屋外北风凛冽、冰霜覆地、万景孤寂;屋内盆火熠熠、热烟绕绕、氛围融融。一个天地,两种世界,这就是火盆的温度!
时光就在火盆冒出的热气里蒸发,一冬又一冬,一年又一年,我长大了,像绝多数人一样远走异乡,家更多是在梦里回。期间花婆婆走了,走得安祥和满足。伯父也走了,走得有些凉,守在他身边只有年迈的伯母和幼小的孙辈,远在他乡的两儿子没能及时赶回,但愿这是真的亦或事实本就如此。伯母倒还行,只少了伴,一到冬天便卷缩着身子,寻些有微弱太阳的地方独自坐坐。父亲也走了,走前有母亲照料,我是最后才赶回家的。母亲也老了,独自长年在医院生活,因为还能自理,我便如父亲走前一样,心安理得地继续在外地上班。
火桶早随着旧屋拆除而消失,没有了火盆,没有了烤火时的融触氖围。我想不只是我家,不只是我村,应该在更大范围里也一样,因此就多了像伯母和母亲一样的老人:吃力地自理着,一到冬天,便寻些有微弱太阳的地方独自坐坐。
共 404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梅干菜是享誉海内外的一种乡土菜,也是上饶市民家中一道普通的家常菜。它也是成长岁月里最温暖的记忆。儿时舌尖上的味道,常常就是妈妈的味道,有了妈妈关心爱抚的味道,再苦再累的童年,也就有了幸福的味道。在母亲手里,再平常的菜也能烹饪出不一般的味道来。母亲说她本就是白菜命,最多也只能做成梅干菜,丰富我的味口。再伟大的诗人也写不出母爱所隐含的诗意,母爱让所有文字表达失色。那年那月,物质文明落后,大家生活素来清苦,冬日无防寒设备,就用火盆取暖。这是是冬日取暖不可缺少的器物。作者说,我家也不例外,一到寒冬母亲早早起床做饭,趁机弄好火盆,等盆热起来,母亲把一个有三只脚的竹架放在上面,再将我衣服放架上烤。饭熟了衣服也就热了,这时母亲叫我起床,因为有了母亲烤热的衣服,再冷的天,我也没有养成赖床的习惯,而且这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散文清心流畅,于朴素处见深刻,语言细腻凝练,行文自由贴切,娓娓道来满满的是对生活的感恩,弥漫着岁月飘香的幸福味道!佳作。流年倾情荐阅!【:一海明月】【江山部·精品推荐F1612 10005】
1楼文友: 16: 8:29 在母亲心里,一罐梅干菜就是件艺术品,无任是取材还是烹饪,都得花上满满的心思。
问好作者!感谢赐稿流年!创作快乐!
回复1楼文友: 19:51:56 谢谢点评,望多指教
2楼文友: 16:59:24 梅干菜,还在生活中继续温暖着我们的记忆;火盆,仿佛已经远离了我们。幸福的味道,在回忆中慢慢也变淡,这里有最美的乡愁,也有心酸,无奈,岁月流逝美好的感叹!
楼文友: 19:48:2 我家乡有句古话:狗老睡灶前,人老忆少年。到了一定年纪,回忆便成为生活常态,过往不管好坏,对今天的我来说都是一种财富,拙笔写不出内心,以上陋笔就算作是尝试吧。
谢谢大的阅览和点评,更真诚欢迎大家指教
4楼文友:- 0 11: 7:44 无论你住哪里,都永远住在父母的心里。
看完文章,泪有点想奔涌,感恩、怀念,人生最美好的情感。
5楼文友: 11:11:17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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