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篼文学生命之深散文

当我从大漠戈壁行走回来，在黑夜里默默回味风尘弥散的路途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我觉得只有在这些几乎见不到生命或者与芸芸众生天隔一方的地方，才能看到生命深处。而在南方看过的风景，林木葱茏山清水秀的地方，就像的美人头上的长发，虽然飘逸秀丽，却在表皮；各种古迹建筑，虽也历史悠久中外驰名，但究竟像不同面相的眉目鼻额，楚楚动人处叫人找不到多少来历。只有那些以“没有水、没有植被”为特色的地方，才能或多或少让人感知生命的分量、体会生命的深远。

内蒙阿拉善右旗巴丹 镇正南50多公里有一处特别的“额日布盖大峡谷”。说大，开辟供游人深入的地方只有5千米左右。但它仍然让人惊叹大自然用100万年左右时间雕琢出这么一件作品。在茫茫戈壁中，突现这样一处景观，让外人难以理解大地生命的奇绝与梦幻。而各种窟洞、动物、亭柱堂梁的逼真造型，只能叫人敬服生命的巧遇与对应。比如那有名淡定的驼头、安然仰望的金蟾，如果不是某种机缘，它们怎么可能端坐如斯？还有我看到的男女对吻的镜头，如果不是生命的某种暗示，怎么能够千古一吻？或许，到达那里的人，都能从眼里找到自己需要的图样，看到自己希冀的景致，但是首先它一定是物质的存在，是凝结了的对生命超出常见看法的表述。

从它存在的环境到它形成的历史，远远超出了人类生命的历史。我们在它的面前，能算上一粒沙还是一丝风？我想，如此漫长的岁月里，人甚至连一个分子尘埃都算不上。面对这种深红浅黄的沙质石砾所形成的景象，我能够做的只能是用心底里的虔诚为它深深地鞠上一躬，为它无言地给我讲述的生命之课，为它还会在更长的时光里教育更多的人。

我们常常以为自我的思考很了不起。哲学家常常用哲学的语言告诉我们生活的真谛。戏剧家总在用夸大的形体语言叫我们懂得人生是什么。文学家希望用集合了许多社会人生的事例叫人明白生命复杂又简单。英明的政治家用超越凡人的智慧为生命打出最动人的广告：告诉人应当怎样活着才有意义。但我们总在忽略身边那些不言不语的告诫与警示。

恶劣的环境下保留下的这些东西，实在有一种令人心悸的震憾。

从阿右旗到张掖丹霞地貌公园，一路戈壁，一路荒漠，一路寂静。看着这样的风景，第一感觉就是生命在这里绝迹。但我们总是忽略，戈壁也有生命，沙漠也有语言，黑山也有声音。用人的感观定义生命的意义，实在是太狭窄太不讲道理。跑百十里见到同类的房子，亲切感油然而生。看到城市的建筑，绿树车辆红灯吵杂还有尾气的天空，竟有些不习惯了。

乡村城市是什么呢？车来人往，摩肩接踵，鳞次栉比，尘烟滚滚。竟像是儿童摆放的积木。人面也不过是些简单相似的复制品。越是繁华竞逐，越是俗气薰天。生命的原形在这里被挤压被掠夺，剩下的就是匆匆忙忙地奔走，是忘却自知的争斗。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情屡屡发生。人祸不断，战乱不断，仍然源于人的贪婪。在城市逗留的几个小时里，叫我感觉春风拂面的也就剩下在那个面馆前路人往一对母子身边的小桶里丢下多多少少的一点爱心的那一瞬间了。

赶快逃离。赶快向目的地进发。

张掖丹霞分好几个部分。在我们接近城市的路边，看到了大片赤色的山岩，看到了层峦迭嶂、断层明显的地貌。我和诗人朋友在没有人讲述、路边没有提示的时候，一起认为已经是丹霞。等看到一处景点标牌的时候，还真印证了我们的猜测。这属于城市东边的风光。我们的目标其实不在这里。

在甘肃肃南蒙古族自治县与临泽县交界的地方，就是著名的张掖丹霞风景区。前边我们看到的也属于丹霞风景，但宣传与推荐的名声显然没有这里响亮。好酒也怕巷子深。我们到达巷子浅的地方已经中午 点多，天气不算太好，据说不是观看丹霞地貌最好的时候。最好的时候是晴朗天气下的太阳刚出和夕阳将下。但我们哪儿有时间等、又哪儿有运气等到呢？记得去看长白山天池的时候，还在路上导游就开始给我们做工作了：江主席上去 次都没看见，邓小平同志去一次就看到了的。这就早早预示了我们上去的结果。果然，我们兴奋地上去后看到的只是雨雾。生命与生命的交集，是需要双方有情有义的。剃头挑子一头热，必然是望山兴叹。

张掖丹霞没有完全让人们失望，是它的聪明之处。天有浮尘，遮蔽不重。午后阳光，光线不猛。有轻风拂煦，有讲解热情，弥补着此时的小遗憾。

尽管如此，眼前展开的道道彩练还是让人叹为观止。“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近前平视，登高俯瞰，回身逆眺，爬阶远望，不同方向不同色彩，不同高度不同境界。这里的生命与阿右旗大峡谷的生命好有一比，一处是险绝耸立，一处是彩带飞动；一边是缱绻决绝里的生生不息，一边是饥渴无边里的动人心魄。导游在结束讲解时的话尤其叫人难忘：请朋友们记得这里丹霞的最大特色，就是“没有水、没有植被”，全国数百处丹霞地貌，找出不同，就是最大的特色。这一点，在我们没看到其他地方地质相貌的时候，宣传是成功的。

当然，它的没有水没有植被不是没有生命。我们还是能从200余万年以来形成的这些美丽色彩里能找到它的痕迹。这一处众仙拜佛就很有意思，在高处看下去，成百上千座像众仙参拜样的山峦紧密排列，这与我在敦煌前边看远处的山峦模样有异曲同工。敦煌前边有众仙是有道理的，因为那就是佛家佛学的重要集散地。而在这里，形象逼真地众仙团拜之景象，昭示的正是人类生存以来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一点点心灵归宿。是没有水，却有彩波浪涌；没有植被，但有火焰腾腾。火焰是什么呢，是煤或者石油，而煤和石油那一样不是由森林而来？那么，我在这里就看到了不一样的水与植被了。这是凝结了的水，是固化了的草木。

生命无处不在。

在看这些从未见过的奇迹的时候，我总在想，这是为什么。它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不在别处留下这样的记号。它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我们为什么今天来看它而不是别的什么时候。正当我们从最后一处景点下岗的时候，太阳忽然被阴尘蒙住了。同行说，看我们这幸运，正好看完，他们这些人上去能看到什么呢。言语里流露出幸灾乐祸的意思。我也有些欣欣然。但又想，既然我们上去看到的是那样的风景，在这样的光线下，他们一定能看到另一种不同的风景。怎么可以用我们的眼光标准替代别人眼里的景致呢！

我想到几年前看过的敦煌雅丹地貌，也是在戈壁中，而且是更加远离人声社会的地方才有的地貌。在这种被称做魔鬼城的地方，令人心颤的，并不是那些造型各异的风蚀形象，而是经过多少岁月才打磨出来的这种东西。在这些几乎荒无人烟与世隔绝的天地下，生产出这种令人感慨万千的时光物品，每一件都显得那么珍贵，每一处都令人心醉。

100万年前后的白垩记、200万年前的侏罗记时代，光说那些时间，就足以让所有人心生敬畏。当我们从身边的一缕缕春风、一粒粒沙尘里能得到的，自然是“铁杵磨成针”的感觉。大自然能把松软的土丘凝炼成奇伟壮阔的雅丹，能剥开山峦丘岭的重重外衣裸露出它内里的锦绣辉煌之丹霞，无一例外靠的是时间与毅力。生命之伟岸、沉静、深隧、博大，正是在各种纤小而持久之中。

在我们有限而脆弱的生命旅程中，有多少与自然相似的东西？我们的浮躁为什么这么多，我们的贪婪为什么这么重，我们的名利为什么这么难以戒绝，我们的胃口为什么这么不容易满足？

千百年来，远离喧嚣的这些景致从来默默无语。客观上没被发现无人观赏。现今有了炫耀的机会，它们依然沉默寡言。也许，这正是它们能够长久流传的原因。他们兆示的，正是生命之达道啊！

要想远行，就要向上山那样，埋头向前，而不能动不动抬头看山回头望地。

要想留下些什么，就不能总想着能留下什么。踏雪无痕，才是高境界。

我终于明白，过去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到戈壁深处去。因为只有那里才是心灵可以沉淀的地方，也是能够让人脱下伪装坦诚倾诉的地方。圣经在哪里？就在这看不见丁点儿生命的地方，就在那些表面死寂实则蓬勃着最美生命的地方。

在接近生命深处的地方，无论是谁，都会得到从未感知过的新的温馨。这是感化心灵的温馨，极其珍贵。

有机会，除了山水风光，看看戈壁沙漠，其中的妙处，当会自知。

201 年4月25日

共 19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读到这篇散文，应该算是一件幸事吧。对于戈壁的认识，也只是在几句旧文中有一点稍微模糊的记忆：荒凉中的飞沙和寻找食物的壁虎。而这篇文章，则从描写得天独厚的景致之后，最重要的还有对于生命，总结出来的深远意义。使我也沉入思考。多少人对生命都有自己感知的成分，分量的轻重，也只有自己掂量得出。我们生活在喧嚣里，霓虹里。还有多少人在真正体会，生命的基本色调？“没有水，没有植被”，大多数人想到的是生命的完结，而作者的体会却是： 恶劣的环境下保留下的这些东西，实在有一种令人心悸的震憾。而我却是被作者的文笔震撼到了，被作者的触动，触动到了。生命无处不在，表达生命的物质，无处不在。茫茫戈壁，不是有百万年的岁月侵蚀后，形成的人文景观吗？它们远离人群，默默地继续着使命；它们不语，仅用地貌表达生命之伟岸和精深；它们不炫耀，表现着淡漠的情怀。散文写景细致，表达思想精辟深悟，前后结合巧妙，阐述理由生动贴切。欣赏佳作！推荐共赏！【：枫红舞动】【江山部精品推荐01 0426 2】

1楼文友：201 - 19:51:2 读到这篇散文，应该算是一件幸事吧。对于戈壁的认识，也只是在几句旧文中有一点稍微模糊的记忆：荒凉中的飞沙和寻找食物的壁虎。而这篇文章，则从描写得天独厚的景致之后，最重要的还有对于生命，总结出来的深远意义。使我也沉入思考。多少人对生命都有自己感知的成分，分量的轻重，也只有自己掂量得出。我们生活在喧嚣里，霓虹里。还有多少人在真正体会，生命的基本色调？ 没有水，没有植被 ，大多数人想到的是生命的完结，而作者的体会却是： 恶劣的环境下保留下的这些东西，实在有一种令人心悸的震憾。而我却是被作者的文笔震撼到了，被作者的触动，触动到了。生命无处不在，表达生命的物质，无处不在。茫茫戈壁，不是有百万年的岁月侵蚀后，形成的人文景观吗？它们远离人群，默默地继续着使命；它们不语，仅用地貌表达生命之伟岸和精深；它们不炫耀，表现着淡漠的情怀。散文写景细致，表达思想精辟深悟，前后结合巧妙，阐述理由生动贴切。

回复1楼文友：201 - 22:21:59 谢谢你的点评，费心了！问好！

2楼文友：201 - 14:52:29 祝贺精品！！！期待精彩继续！！！ 我是您不经意间忘却的一个人，您是我无意之中想到的一个人。

回复2楼文友：201 - 20:56:55 感谢鼓励！

楼文友：201 - 21:2 :25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写出这么美的文章，拜读，问好！ 一梦天涯，一醉芳菲

回复 楼文友：201 - 09:15:04 感谢光临，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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