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风云岂能料体系

文章来源:沧州文学网  |  2020-03-20

摘要:世上根本没有鬼,若有,也用不着害怕。最恶毒的鬼,都是人装的。他主动交出那个小包,可谓聪明之举,不然的话,也将会落得与老伴同样下场,破财不算,还得搭上一条老命。退财免灾,古人的话没错。 杀人冈,位于湖南常德古城西北十五公里。是山里八村通往外界的必经之地。在初来乍到的外地人眼中,它不过是一座不显眼的癞子头山冈。南坡由一条蜿蜒曲折,绵延里许的羊肠小道,与一望无际的八湖垸平原迂回贯通。北面则是莽莽丛林。纵眼望去,密林深处,吹烟袅袅,为数不多的几户农舍散落其间。看上去与湘西北不计其数的丘陵山冈没有两样。然而,当地人心目中,杀人岗却是一道名副其实的鬼门关。在这里曾经发生的怪事,正如它的名字,充满阴森森的杀气。

这里原名茨树垭。早先,不知哪位先人行善积德,在山顶栽下一株刺槐树,浓荫如盖。供路人歇脚遮荫, 茨树垭 由此而得名。后来,百年古树被雷劈倒,当地人联想到解放军进入湘西剿匪时,据说在这里出师得利,打了一恶仗,一举击毙200多个土匪。尸首就掩埋在那条小路两旁的山窝。不知从何时起,“杀人岗”这个名字由近及远传开。地名改了,刺树没了,看着漫山遍野的乱坟,过往行人心里那种恐惧感也滋生了。以前,无论男女老少,爬完这道陡峭的山坡,无不气喘吁吁,总得在老树下歇息片刻再赶路,而现在,人过杀人冈,如临幽灵界,没有三五成群结伴不出门,天黑路断人稀不过岗。

当地流传一个说法,说杀人冈的黑汉比鬼更可怕。若有谁家小孩哭闹不听话,大人往往会这样吓唬他:“别哭,黑汉来了。再哭,让他抱了你去”。随你多么调皮捣蛋的孩子,只要听到“黑汉”两个字,立刻象吃了哑巴药,连粗气都不敢出了。

“黑汉”是蒯黑皮的外号。他是本地的一个单身汉。生得牛高马大,头黑脸黑,从小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到了三十几岁还是光棍一条。此人明偷暗抢,吓诈哄丢,无所不为。屋门口放马桶----臭名在外。附近村民既恨他又怕他。于是有人给他起了“黑汉”这个外号,大概是形容他,人黑心也黑,就象地里的蚕豆花。

譬如有一次,后村有户人家刚盖好新屋,他半夜去学鬼怪叫,那户人家那天只有几个老幼妇女在家,紧闭着大门,吓得不敢吭声。他却以“鬼”叫作掩护,去偷那户人家院子的铁门,想作废铁卖了换几个酒钱。没曾想到,那铁门又高又沉,约莫有两三百斤,且还没安牢的,突然排山倒海似的倒下来,将他活活压在底下,动弹不得,剧烈的疼痛使他嚎叫不止。这一回人们还以为他仍在学鬼叫,通夜没半个人理他,直到次日早晨,过路的几个农民才将铁门抬起,救他出来。

后来,那户人家出了一件怪事。一天,主妇从地里摘来几个南瓜,洗净削皮后在砧板上剖开,顿时恶臭熏天,原来瓜里面有一泡粪便,打开另外几个,也是一样。无疑是黑汉捣的鬼。他恨这家人见死不救,趁其不备,用小刀切开瓜蒂,然后蹲在上面对着孔洞拉大便,再把瓜蒂照原样扣上。据说这样瓜可照常生长,了无痕迹,不到吃它的时候只有鬼才知道。黑汉的德性,由此略见一斑。

此人本来姓刘,不是当地人,据说祖籍在百里之外的土匪窝青龙山。祖父也是一条不务正业的“懒蛇”,早年在“赶尸帮”混饭吃,后来当了土匪,专干那些打家劫舍,拦路劫财的营生。在老家混不下去了。看到茨树垭这地方依山临城,地势险要,行商客贾往返如织。觉得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于是举家迁居到这里,准备大干一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美梦还没做醒就在那场战斗中被解放军乱枪打死。至今,黑汉也不知道哪座坟是他祖父的。他不仅没有见到过祖父,甚至连父母的影像也是模糊的。父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相继病死,将他托孤给住在茨树垭北坡的一对盲人夫妇收养。遂改姓蒯。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学打洞。黑汉的匪性,或许是从父辈那里遗传下来的。

黑汉虽没念过几年书,却擅长鬼点子小聪明。阎王娘怀孕----一肚子鬼胎。别看他人生得魁梧,说起话来却一口娘娘腔,象个太监。模仿别人的声调说话,无论男女,仿谁象谁。一次,他蹲在山顶草丛中拉大便,大概吃了某种难以消化的东西,先“打雷”,后“下雨”,就是不见“黄老鼠”掉下来。正好几个外村妇女路过杀人冈,他的娘娘腔开始了:“是儿是女早分明呐…哎唷…。”听上去酷似一个正在分娩的孕妇。妇女们真以为哪家的儿媳在这里生孩子,走过去看个究竟,他突然故作正经,站起来把裤子一提,吼道:“看!有什么好看的,老子在这里方便。骚货”。羞得几个妇女面红耳赤,扭头就跑。

黑汉有了这件本事,他的恶作剧便不断变换花样。夜晚,他象个幽灵,在人家房前屋后学鬼叫,有时模仿狮子老虎的叫声,吓得家家户户人心惶惶,小孩通宵啼哭,稍大的孩子天黑就不敢出门。而他自己,就象阎王投的胎,胆量大得出奇。

某年夏天的一个晚上,邻居李大伯一家人正在禾场上趁凉,给家里人讲古往今来的鬼故事,哪知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讲到惊心动魄处,一个身穿黑衣的怪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怪物面目狰狞,满口獠牙,眼睛只见两个黑洞,看上去就象农药瓶上的骷髅标志。只听得一声怪叫,在场其他人吓得三魂少二魂不说,单表那李老头,在睡椅里痉挛了几下,“喔哟”一声,当时就不省人事。第二天,老人手脚冰凉,再也没有醒过来。留下一段没有讲完的鬼故事,被“鬼”活活吓死了。那个“鬼”,原来就是黑汉,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具死人的头骨,掏空后做成面具罩在脸上,装僵尸吓人,闯出了这场弥天大祸。

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杀人冈真正闹鬼,恰恰是从黑汉家开始传出的。有一天早晨,邻居张大妈来黑汉家敲门,邀他的瞎养母去赶集卖辣椒,养父蒯老头醒了,往床头一摸,发现身边的老伴不知去向,急急忙忙起床开门,屋前屋后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张大妈牵着他到菜园子里寻找,才发现那个瞎婆子躺在篱笆园门边,浑身泥水,遍体鳞伤,正用最后一点力气往家的方向爬动。一个篾篮子翻在垅子上,周围散落着刚刚摘下的辣椒。

张大妈见到这场面,吓的手脚发抖。毕竟是她邀瞎老妈去摘辣椒的。昨天傍晚,她从陬市街上陪儿子卖结婚用品回来,看到黑汉娘拄着拐杖在山上扒柴草,老远就喊她:“老妈子,辣椒价好,明朝我陪你去卖些吧。”那边回答“我的还没摘呐”。张大妈跟她约好,明天早点起来叫她,陪她一起到园子摘辣椒。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说起这两家的关系,就似庙里头一对石狮子---谁也离不开谁。自从20年前,她的老伴李老头被黑汉吓死后,附近好多农户都移家别处,这两家人家境不宽裕,又舍不得抛弃这个住了几辈人的老窝,都没有搬走,成了杀人冈仅有的两户人家。尽管黑汉品行不端,还吓死了她的老伴,张大妈一家人也没计较。看在两个盲人夫妇面上,当时不仅没有为难他。还时常过来帮助二老砍柴喂猪,兴菜泼园。得些土产挑到集市换点零钱什么的,出山进山,张大妈是少不了的伴随,帮助黑汉娘过秤啦,收钱啦,完事还要牵她回家。但这一回,“烧香引出鬼来”,若瞎老妈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黑汉肯定翻脸不认人,要找她麻烦。

她首先想到的是将人送到医院去,欲去找黑汉。蒯老头说:“他一夜没归屋,哪里去找?”她只好去把自己儿子叫来。就在这时,瞎老妈吭声了。她当时说的一番话让张大妈哭笑不得。她骂骂咧咧地说:“姓张的婆娘,你不得好死,你设下圈套害我,还抢走了我的耳环。”话说到这地步。张大妈就象秋蝉落地,顿时哑口无言,感觉黑天的冤枉。好在蒯老头是个明白人。他什么话也没说,先叫张大妈儿子帮忙把老伴背到屋里,给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拿出自家配制的药酒,边给老伴揉伤,边当着张大妈母子俩的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讲呀,把话说清楚,别象嘴里含个热萝卜。”瞎老妈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断断续续讲述道:

“这个婆娘,昨日煞黑我俩约好的,今日清早陪我到园里去摘辣椒。想换几个钱。你晓得的,黑皮老问我要酒钱,这个砍头的,前天把我的老母鸡偷去卖了……前世的冤孽,收留这么个败家子……哎哟,轻些,蠢货……鸡叫二遍,她在门外喊我,那时你睡得象头死猪,我起来开门,她叫我换身新衣服,俺哪有?没钱,好几年没置一根纱了。我开柜,找出了那件才上身棉绸褂子。你听到家里有响动,问是哪个,翻了个身又睡死了。我迷糊,差点忘了带蓝子。她把我牵到园门边,一个男死鬼不让我进去,说她不是好人。别跟她进去。听声音好熟悉,我想起来了,是黑皮他爹,跟黑皮一样带点娘娘腔。原来鬼也是认亲的。我问婆娘怕不怕,她不吭声,到了园里头,还没摘几个辣椒,她给我当胸就是一拳……就打在这儿。疼死我了,揉不得的,死鬼……”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喘着气,用一只无力的手指向胸口,那里果然有一大片淤血的肿块,看来的确伤得不轻。

“后来,这个歹毒的婆娘,又对我拳打脚踢,好凶狠,象个男人,把我从垅子这头拖到那头,就象我是一条拖把似的。我昏了过去,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园门外了,一摸,两只耳环没了。老头子,你应当记得的,那是我做女儿时陪嫁的东西,黑儿几回打它的主意,我都没给。让这个不怀好心的“黄鼠狼”给叼去,换钱买棺材板了。这会儿,鸡叫三遍,黑皮他爹又现身了,他叫我亲家,这回是来接我去的。他答应三天回我的信,老头子,我怕活不长了,过冬的瘪臭虫,只有等死的份儿,你快着人把黑儿找回来吧。”

三天后,瞎老妈带着对张大妈的切齿之恨,还没弄清到底是谁害了她,就硬挺挺死在床上。而这期间,始终不见黑汉的踪影。张大妈一家人终日忐忑不安,他们害怕黑汉露面,又必需尽快找他回来为养母主持后事。不然的话,他们家又要“巴锅”,作为独一无二的邻居,他们不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青光眼的老头,守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放在家里发臭。村里人早放出风:就黑汉这人的德性,只合老死不相往来,假如他家那两个老的倒下了,是没有人愿意出来抬的。

在瞎老妈死的当天,张大妈打发儿子去找黑汉,终于在山下一条沟渠边发现了他,当时他醉得一塌糊里糊涂。倒在那里,口袋里插只酒瓶,衣服浸湿大半。一只野狗正在津津有味地舔食他嘴边的呕吐物,他做着遮挡的手势,嘴里还在喃喃地嘟哝:“唔,哥们,别劝我……不……不能再喝了”。当他将黑汉母亲死讯告诉他,醉意似乎消去大半,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但说的话仍然不象人话:“鬼,一定是鬼拉,拉人。不骗你,兄弟,杀人冈的鬼,比俺村里的人还,还多。简直没得迈脚的地方。”

黑汉被扶回来后,张大妈主动找上门来,向他陈述他娘死亡的前后经过,并再三为自己开脱。她说:“黑儿,你要相信,你大妈穷是穷,却绝不是那号见财起杀心,谋财害命的人。再说,我也没那胆量,平时连杀个鸡手也发抖,我只是先天约过你妈摘辣椒,事后我才去你家的,她在菜园里发生的事,我真的一点也不清楚。”黑汉哈哈一笑,回答的话出人意料:“大妈,怎么会怀疑您呢?这不是明摆着吗?是鬼接音去了。你俩怎么能在日落西山的时候讲那话呢,那正是鬼出当的时候,鬼听到那话,晚上模仿你的声音来叫醒她,要是当时用嘴咬着被角不应声就没事了,我瞎老娘不信这些,被鬼打死。茅棚屋起火———该然(燃)!”

从来不信有鬼的黑汉竟有板有眼讲出这番话来,张大妈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然而,她心里嘀咕:我就弄不懂,鬼夺人命也许说得过去,干嘛还要抢她耳环呢?难道人世的金银财宝,在阴间照样有用不成?这宗看似无厘头的命案,在她看来,好比癞子头上的苍蝇,明摆着是人干的。而且不只一个人。是谁干的呢?看到黑汉那笑里藏着阴毒的眼神,她不敢再往下想。她总觉得他说话的神态不大对劲,怎么听都有点“猫儿屙屎----自己盖”的味道。

末后,话题转到他娘的葬事上去。黑汉开口向张大妈借500块钱,说现在连棺材也没钱去买。实在没办法。这让张大妈很为难,儿子婚事在即,自己等着要钱用。拒绝呢,看着可怜巴巴的这一家人,还真狠不下这条心。

张大妈正在琢磨如何与儿子商量,蒯老头跌跌撞撞摸出来,他将一样东西颤魏魏地递给黑汉。那是一个小包,用又脏又旧的手帕包了好几层。他对黑汉说:“黑皮,钱你不用借了,这里有800块,是我一生的积蓄,针尖上削铁,一分一厘攒下来的,我当着旁人的面给你,你就学学好吧。钱,是人挣的,也是人用的,鬼不要钱。”黑汉顿时象根木桩钉在地上,一语不发。

失去了老伴,蒯老头这几天很少讲话。可能只有他心里最明白:世上根本没有鬼,若有,也用不着害怕。最恶毒的鬼,都是人装的。他主动交出那个小包,可谓聪明之举,不然的话,也将会落得与老伴同样下场,破财不算,还得搭上一条老命。退财免灾,古人的话没错。

共 485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一个泼皮凶汉,在作者的笔下栩栩如生。黑汉在村子里做尽了肮脏龌龊的事儿,还在乘凉的时候吓死了李大伯,可以说是坏事天怒人怨。而后来,为了酒钱,居然将自己的养母打伤抢去耳环,还要敲诈张大妈,可以说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养父及时交出小包,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感谢作者,给我们讲叙了一个精彩的掌故,把一些过往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文笔十分老道,读来心悦诚服。欣赏!【编辑:独孤求不败】

1 楼 文友: 201 -0 -17 17:09: 2 掌故往往带着历史的印记,这些人物和故事,还有他们的名字,相伴着我们的父辈孕育了我们。 爱好文学南宁中医牛皮癣医院属于血瘀胸痹特点是舒尔佳减肥效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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