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心术不正短篇小说

文章来源:沧州文学网  |  2019-10-23

1、

在我的老家棉花凹,那里的人都相信心灵感应。尤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心灵感应更是一个准。那时候在棉花凹我不相信,可是自从我离开棉花凹,来到了市里,这二十几年的时间,发生的一些事,让我越来越相信心灵感应了。比如我的堂兄刘红旗下河洗澡淹死那天,我在几百里之外的地方坐卧不宁,早晨洗脸还被水给呛了一下;比如刘广顺的老婆出车祸那天,我没由来地打了一天的饱嗝,我跺着脚蹦跶了一天还是止不住;更奇怪的是我瘸子四叔娶上老婆那天,我突然出现了晨勃,这件事让我和我的老婆都非常惊喜,这可是多年不遇的“稀客”啦……今天早晨起来,我的眼皮就在不停地跳。现在都下午了,还是跳个不停。我从儿子作业本上撕了一片纸,用唾沫沾湿了,贴上,还是不管用。这是我奶奶教给我的法子,可现在一点儿也不灵。我把这事告诉我老婆张悦,张悦说是左眼还是右眼?俗话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这个臭娘们,到这时候了她还惦记着要升官发财呢!我跳个不停的是右眼皮。娘的,这可怎么办呀?我真想自己打它一拳,把它打肿了看它还跳不跳。可惜我又下不了手。

这个时候,我的突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把我吓了一跳。屏幕上显示着“罗锅来电”几个汉字。罗锅是我老家棉花凹的伙伴兼同学,大号叫刘继银。因为他有点儿驼背,我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罗锅”。他是我的死党,也是发小。这些年我可没少帮助了他,他也没少给我添了麻烦。他先是来市里打工,我给他找了个小区保安的工作,谁知道干了没三天,和人家业主打了架,原因是有个人喊了声“驼子”把他喊恼了;后来,他回家乡开出租,是摩的,无证黑车,我借给他一万块钱买的,结果干了没有一个月就被扣了车,还罚了三千多块钱;再后来他两年没给我联系,有一天突然给我打,说他在广州,发财了,开了公司,成了老板,要我过去玩。我哪有工夫?他就一天一个,锲而不舍,后来我觉得不对劲,审问了半天,终于知道他搞起了传销,我狠狠臭骂了他一顿,把他骂哭了,然后我带了几个人过去把他解救回来……唉,他打,准没什么好事。但是这些年,在棉花凹,他成了我的联络员,棉花凹发生的一些大事,都是他告诉我的。谁谁谁发财了,谁谁谁离婚了,谁谁谁出了车祸死了……我每次有了心灵感应,都是他打来验证的。今天眼皮这么跳,罗锅又来了,我吃了一惊。

接通了,刚喂了一声,那面突然哭起来。我慌了,说,罗锅,罗锅,怎么了?那面抽搭了半天,终于说话了,我不是罗锅,侄儿呀,我是你三叔呀,你三叔刘大全呀。三叔?我一下子愣了。我三叔刘大全?在老家棉花凹,我的确是有一个三叔,可是我三叔从来没有给我打过呀,他这是……我说三叔,你别哭,慢慢说。三叔说,侄儿呀,你快回棉花凹一趟吧,你再不回来,你就见不上你三叔了……我着急了,问怎么回事,三叔只是哭。我说,把给继银说,给继银说,罗锅接过来,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呀?

罗锅说,刘川,你三叔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成骨折,动不了了。

我说,咋回事?我三叔摔了?怎么摔的?

罗锅说,唉,一言难尽,你还是回来一趟吧。你三叔让你回来一趟,你明天回来一趟好不好?

我说,我得知道到底什么回事呀?你快说,急死我了。

罗锅说,你三叔躺了三天了,一点饭也吃不下去,都快瘦成皮包骨头了。

我说,那我的堂弟刘刚和刘铁呢?他们怎么不送三叔去医院?

罗锅说,嘁,你那两个堂弟你还不知道?你明天回来再说吧,我挂了。

里一阵忙音,这个罗锅子!挂了,我在客厅里踱步,我这个三叔,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快七十岁的人了,怎么从房上掉下来的?唉。

实际上,我这个三叔鬼得很!

从年轻的时候,我三叔就是个日鬼的人!我爹和我二叔老实,都鬼不过他。我爷爷带着我爹和我二叔下地干活,独我三叔不是装肚子疼,就是腚疼的,一点活儿不干。后来我三叔还骗过一个大闺女,那个大闺女在他家里住了三天和他睡了三天,我三婶子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三叔吸过鸦片,逛过窑子,骗杀过两个日本鬼子,文革中还差点做了造反派的头头。用我们棉花凹的老话说,我三叔这个人吧,基本上是心术不正的人。但我三叔对我好。我爹说,三叔对我们家有恩。那时候我爹说我们家孩子多,自然灾害那年,一家人都快饿死了,是我三叔冒着生命危险钻进大队仓库偷出来五斤粮食,分给了我家三斤。我考大学那年,村上的支书不给我盖章推荐,是我三叔去给他家翻了三亩地才疏通了关系。我三叔喜欢我。我三叔说,他喜欢我懂事,学习好,是个大学生。他那两个儿子,简直没法和我比。这话我三婶子知道了,我的两个堂弟也知道了,他们就对我三叔有意见。也对我有了看法。两个儿子都不孝顺。唉,这个世界上事情就是这样矛盾着,我三叔这么日鬼的一个人,却干不过他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孝顺,如今我三叔孤苦伶仃一个人,的确是够可怜的。我爹说,我得好好孝顺孝顺我三叔。我的确也没忘了三叔,我几乎每隔一两年都回去一趟,回去给三叔留点儿钱,买点火腿肠、买箱酒什么的。后来我听说,我拿回去的火腿肠都让三叔送给了我堂弟家的孩子,酒呢,三叔看是好酒不舍得喝,一人一瓶一人一瓶的送给了刘刚和刘铁。这个三叔!我有些生气,我已经三年多没回棉花凹了。说实在的,自从我父母跟着我到市里来之后,我对棉花凹基本没有什么感情了,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了。除了牵挂我三叔,其他的人,我甚至都有些看不上来。在他们身上,我没有看出来农民的本分、纯朴和憨厚,相反,我看到的是狡黠、自私和愚昧。

这次三叔打让我回去,我决定明天回去一趟,无论如何,我得去看看我摔骨折了的三叔,还有让我伤感和烦恼的棉花凹。

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我的妻子张悦,她倒是也没有反对,说,去吧,去吧,反正你整天在家里也没有事,晃来晃去的烦人。你去了多待几天才更好呢!

我和她开玩笑,说,说不准呢,我可能回去就不回来了呢,我告老还乡了!

我把车开出去,加满了油,又到超市买了一箱火腿肠,一箱青岛啤酒,回来又装了一箱春节时别人送给我的白酒,我又弄了点熟食比如猪耳朵猪肝什么的,准备到那里要是没人管饭,我自己就当野炊了。原来去三叔家,我都是在三叔家里吃饭,我带去买好了的酒菜,或者到那里我去村头商店里现买。我堂弟和堂弟媳对我有意见,他们看我对三叔好,让他们在村上有些难堪,所以他们很少请我去他们家吃饭去。即使请,也就是虚让一下,我也不会去的。原来的时候罗锅要是知道我回去,一定会请我去他家喝酒,可我也不愿意去,他家里太脏太乱了,他娶了个老婆有点智障,到那里我怎么吃得下去?

备好了明天要带的东西,我洗了个澡,准备好好地睡一觉,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回棉花凹了。一想到回棉花凹,而且这次是我自己开车回去,我竟有点儿莫名的兴奋。但一想到三叔还不知什么样子呢,我的心情又有些沉重。我悄悄把我的私房钱拿出来,那是一张卡,里面是我这两年的稿费,有七八千块钱吧。这笔收入张悦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她,否则的话,她早就给我掠夺走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在棉花凹的事情。不知道那条小河是不是还是流水潺潺?那条瓜园旁的小路我们可是走过了不知多少遍?还有那个小学,听说已经翻盖成了楼房,我当年可是那里考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呢。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皮已经不跳了。

2、

还没进村,我就看见村子里升起的袅袅炊烟。这就是我熟悉的棉花凹呀。我在这里出生并成长了二十年,这就是我的故乡了。时近中午,大街上几乎没有人。我一直开车穿过前街,到后街三叔家门前停下。开车走了四个小时的路程,我有些累,也有些饿了。

停下车,打开后备箱,我先抱了一箱啤酒进到三叔的院子。我喊三叔,三叔,我回来了。原来的时候,我进院子一喊,三叔就会从堂屋里跑出来,颤巍着双手接东西,说,俺侄儿回来了。俺侄儿回来了。他满脸洋溢着笑,好像一张陈年的老核桃皮。可这次,我没见三叔出来,我只听到堂屋里有三叔的呻吟声,我知道三叔现在应该正躺在床上疼得呻吟哩。我鼻子一酸,有些难过。这时候堂屋里跑出来一个人,过来接我的东西,一边接一边说,回来得挺快哩。我还以为是我的堂弟刘刚或者刘铁呢,一看才知道是我的同学罗锅子刘继银。

我有些惊喜,说,你怎么在这里?

罗锅说,等你呀。等了你一晌午了。

我说,不容易呀,不容易,劳你大驾,我成了领导了。嘿嘿。

三叔看见我,不呻吟了,拉着我的手,哭了起来。三叔哭得满眼泪花,说,侄儿呀,你三叔快不行了。我安慰他说,三叔,你这是说哪里话!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伤着的哪里?怎么不上医院?

三叔掀开被单,我看见三叔大腿部绑着一条脏兮兮的绷带,上面还有血污。腿肿得老高,三叔哎哟哎哟地喊疼。我说,这是怎么摔的?

三叔眨巴眨巴眼,扭了头。罗锅凑过来说,怎么摔的,还不是你三叔上房晒麦子,一不留神掉下来,摔成了粉碎性骨折。

我说,三叔你这么大年纪了你还上房晒麦子?刘刚和刘铁呢?

我三叔叹口气,说,别提那两个畜生。

我说,摔成这个样子还不去医院,真想等死呀?不行,我找他俩去,我问问他俩还要不要他爹!我拔腿想去前街,我这两个弟弟太不像话了。

罗锅把我拦下,说,你的堂弟你不知道?你去也没用,都没在家。

我说,不在家?去哪里了?

三叔说,都出门打工去了。家里就你两个弟媳妇在家。

我说,那打,让他们快点回来。我给他们打。

三叔伸手把我拦住,说,算了。算了。打了也不会回来。

我说,难道就这样在家等死不成?谁来伺候你?我那两个弟媳妇来给你送饭了吗?三叔说,送。一天送一顿,打发孩子拿两个凉馒头过来。

一天送两个馒头?我很吃惊,我没想到这两个媳妇竟然混账到这个地步。

我说,这样也行,你让刘刚和刘铁出钱,我开车送你去医院,我给你雇保姆。你这骨折得动手术,不动手术好不成。

三叔说,出钱?让他们出钱?那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罗锅也说,要是愿意出钱,啥都好办了。

我坐在那里,眼泪都掉下来了。什么心呀!我说。狼心狗肺,简直就是!

这时候三叔在枕头底下摸索,摸索了半天,摸索出一个纸包来。我说,三叔这是什么?三叔努努嘴,让罗锅去把堂屋门关了,神秘兮兮地。我说,什么宝贝,这么神秘?

三叔说,侄儿呀,其实我这次让你回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我说,需要我帮什么忙你说。

三叔说,打开,看看。认得不?

我把纸包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塑料纸,再打开,突然,一个翠绿的烟袋嘴出现在我的眼前。烟袋嘴?这是——我疑惑地问。三叔说,侄儿呀,你看看我这个烟袋嘴,这可是个宝贝。我突然想起来,我听我爹说过,我三叔手里藏有一个宝贝。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三叔跟着我奶奶去走姥娘家,我三叔的姥娘家是县城里的一个大户,据说有一个玉石的烟袋嘴是个传家宝。那次我三叔跟着去,正巧见识了那个烟袋嘴。后来,我三叔跟着我奶奶回来之后,据说她娘家的宝贝就不翼而飞了。这事奇怪。我的舅爷爷就觉得是我奶奶偷走了他的传家宝,我奶奶可真是大冤枉!我爷爷回来后用绳子捆了狠狠审了我三叔,可我三叔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又过了些年,这个烟袋嘴就成了无头案。

我爹后来说,谁知道呢?反正那次之后,我舅爷爷就和我奶奶断了亲戚关系。那个烟袋嘴到底去了哪里?到底是他自己弄丢了,还是让我三叔给偷来了,不得而知。我爹自己猜测,那个烟袋嘴是我三叔给偷来了。我三叔这个人,从小就调皮捣蛋,日鬼得很!可我三叔一辈子也没承认。这事就弄得玄玄乎乎,云里雾里了。

我大吃一惊,说,三叔,难道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宝贝玉石烟袋嘴?

三叔不说话,看着我笑了笑。他的小眼睛里又露出了原来的狡黠的目光。罗锅刘继银站在身后,直勾勾地看,也冲我点头。他说,你三叔喊你来就是商量着件事的。昨天你三叔让人捎信喊我来商量,就是想让你回来办办这件事。

办这件事?想怎么办?我说。

三叔说,侄儿呀。你看看我这一辈子到了老了沦落成什么样子了?唉,我聪明了一辈子,还不是败在你两个弟弟手里了?我这腿摔坏了,要是不治,恐怕没几天活头了。幸亏我还留了一手,我想把它卖了,我想开了,我下半辈子就指望它了。

我说,卖了?真的?三叔说,这还有假。罗锅也说,没有别的路子了。

我说,这玉石到底怎么样?得找专家看看,是不是好东西,能值多少钱?

我三叔说,我就是这样想的。这玩意儿咱们也不懂,还得找专家看看。看看能值多少钱,别卖亏了。

共 111 5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故事,以“我”的见闻一步步引导着故事的发展,进一步增强了故事的真实性。三叔刘大全利用侄子刘川也就是“我”对他的孝心用假宝贝骗“我”为他卖宝,借此引诱儿子为他治疗断腿之伤;发小与死党罗锅与三叔合伙设计骗“我”,使“我”慷慨解囊支助他创业实际是去赌博;堂弟刘刚和刘铁从不管老人死活到主动给父亲治疗,和堂兄刘川套近乎,实则怀揣着小算盘,以为“我”拿着他们父亲的宝贝可以讨好“我”获利;“我”的妻子看见那宝贝也兴奋不已,想着见面分一半可以换个大房子;“我”两个堂弟和堂弟媳妇轮流在医院伺候着“我”三叔,为了争着伺候我三叔,都差点闹红了脸,一时传为美谈:刘刚和刘铁每天一个地打给“我”,虽然不说破,但是嘘寒问暖……每个人都心怀鬼胎,表里不一。可以说,一个“心术不正”囊括了整篇小说中所有的人际关系。小说以“我”的心灵感灵验开篇,然后,以“我”右眼眼皮跳灾设下悬念引出故事,在结尾又再次跳与开头照应,给读者留下想象的余地:在“我”的堂弟刘刚和刘铁眼中,“我”和三叔和罗锅一起骗了他们。“我”可能是那个最为心术不正的人,“我”会遭到怎样的报复呢?小说以一个老人设计使自己从受伤得不到治疗与善待到被两个儿子和媳妇呵护备至的巨大变化,深刻鞭笞了不孝儿女唯利是图的丑陋嘴脸,也侧面反映了商品经济社会一些人金钱至上的人生信条以及人与人之间缺乏诚信的人际关系。好精彩的小说,人性的丑陋被描绘得淋漓尽致,耐人寻味。针砭现实的佳作,倾情荐阅。【:风逝】 【江山部·精品推荐1 】

1楼文友:201 - 20:5 :18 试想,若果三叔不 鬼 ,没有设计让儿子们知道自己有 宝贝 ,他会有怎样的境遇?不堪设想。作者笔触还贴近现实,好犀利!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2楼文友:201 - 21:10:14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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