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红蜻蜓小说

一

空气有些沉闷。秘书好学像冷却了的一堆牛屎一样趴在桌前闷头给苟县长写讲话材料。其实稿纸上并没见得划拉几行字，时间倒熬了不少。好学的整个思绪其实陷入了一个关于红蜻蜓的故事。

红蜻蜓是他多年前写的一首诗的名字。那首诗因为凝结了他青春的全部奢望而显得沉重而美丽。红蜻蜓的意象空灵飘逸，令人心仪，至今让他难以忘却。他曾经努力想淡忘关于红蜻蜓的故事。只有淡忘，才能冷静地面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和境遇。但最近一段时期，这个有些遥远的故事又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最后幻化成为一个人，一个女人，这女人当然不是自己的妻子瓶子，而是位于城郊经济开发区红蜻蜓夜总会的女老板媛媛。他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想这个女人，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想这个女人想得有些离谱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渴望像雨后的蒿草一样疯长着，乱哄哄地塞满了整个大脑。

其实自己从野驴沟乡咀头中学调进城后，媛媛就先后来过多次，他都有意识地回避了。当然并不是因为开发区离城区太远的缘故，而是心里没有一点底气。一方面，他没勇气凭目前这种心力交瘁的精神状态和窘迫潦倒的生活境地面对这位当年地区教育学院的恋人；另一方面，他为媛媛给她的夜总会取名为红蜻蜓而感到堵心。这几年在城里，他早已弄清楚了大多数夜总会实质意义上的项目和内容都是些什么。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为了迎合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点来自身体的、人性的和本能的需要，夜总会还能门庭若市？更幽默的是，这种夜总会在城区并不见的多么景气，但在城外的开发区却能红红火火，使人更深入地领悟到作为人的另一面的虚伪、可爱和可笑。他对这种场合从骨子里是下视的、排斥的，媛媛给夜总会冠以红蜻蜓，他觉得简直是对自己的亵渎，他始终不明白媛媛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潜意识十分明白，在这种境遇下，与媛媛的见面不但没有任何愉悦、轻松可言，反而会使双方的心情更糟，更尴尬。然而今天，他想见到她的愿望有些如饥似渴，甚至是他整个身心的一种需要了，他甚至想一头扎进媛媛的怀里像小孩似的嚎啕大哭一场，哭个翻江倒海，死去活来。她相信这个女人温暖的怀里是能容得下他的。就在前天，申报妻子瓶子和两个孩子农转非的事因条件不够再告失败，这就意味着一家四口人中仍然有三口是黑人黑户。其实现如今凡是条件不够的事情并不一定就办不成事，譬如这次某部门有位干部和他情况差不多的，也是从农村调来的，人家就给妻子和孩子报上了。好学明白这里面道道多着呢，只能怪自己活得窝囊。农转非解决不了，意味着分房子、妻子找工作越来越成为痴心妄想。昨天，与他同时调进政府办秘书科的一位同事被提成了一个乡的副乡长，另外，还有三位在副乡长职位上镀了两年金的同事又杀回来了，已在局、委、办的正科、副科位子上稳稳坐定。在这一拨上没提拔的就数他了，他顿时有一种一败涂地的感觉。他开始咀嚼到了绝望的滋味，他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浑身有一种坍塌的感觉。上午他本来准备努力调整情绪完成苟县长的这个讲话稿，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媛媛的，媛媛说，好学，你妻子和孩子农转非没成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安宁，有困难尽管吭声。我知道，你现在最缺的，恐怕是钱，有了钱，什么都可以办到。我替你难受啊！

就是这句话，使好学方寸大乱，稿纸上除了同志们现在会议开始首先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奋战在全县各条战线上的干部群众表示崇高的敬意和亲切的慰问这句话外，再难有下文。他突然觉得再也没什么理由回避了，他精神世界里没有任何本钱足以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在这个世界上、在城里，大概只有媛媛如此执著地关注着他和他的一切。她成了他的一丝亮光，这丝亮光好久好久没有在他脑海中闪现了。她其实更像悬崖边的一棵草，在他即将要坠入万丈深渊的时候，他突然那么渴望抓住它，这种渴望更像一种求生的本能，抓住了，就有希望，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他悲怆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奈和可怜。都快要粉身碎骨的人了，还曾经那么地在意人家为什么把夜总会冠以红蜻蜓的问题，活该落魄到如此地步啊！他潜意识感觉到，媛媛的这个，使他感觉出了自己残存的价值和分量。冥冥之中，媛媛像一只美丽的红蜻蜓，朝他震颤双翼……他突然泪眼婆娑，天啊！红蜻蜓，是我诗作《红蜻蜓》中的红蜻蜓吗？

他十分清楚，媛媛现在心里并不舒坦。她丈夫刘大发在外面 的事情，在圈子里早已算不得了。媛媛这么要强的女人，心理上能承受得了？

有位同事告诉他，好学，苟县长让你去一趟。

好学根本就没听见，他仍在想那个女人。同事放大了声，他才懵懵懂懂地回过神来。同事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苟县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八成，又被你们村里的老乡缠上了。

好学头皮一紧，这一紧，整个大脑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突然收缩了，以至于刚才塞满脑子的女人的影子瞬间被挤出脑子飞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迅速萎缩的沉重。他听到的恰恰是最不愿听到的事情。村里的邻里乡亲现在是越来越精了，不仅知道他是苟县长身边的秘书，而且慢慢琢磨出搞文字的秘书似乎天生就不得宠，于是一进城，索性不找家奴找主子直奔苟县长办公室。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现如今同样作为领导的秘书，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人民群众那里早有定论：头等秘书玩踩点，低等秘书玩标点。业内人知道，踩点指的是为领导消遣、休闲打前站趟路子；而标点就是关起门来写文稿。头等秘书指的是生活秘书，而低等秘书指的是文字秘书。下面的话就更生动了：生活秘书比蜜甜，文字秘书比屎粘。生活秘书其实等于领导的影子，经常随领导在各级领导之间不停地握手、点头、微笑，很像那么回事。而文字秘书更多的时间守着三尺长桌，一沓稿纸，脑中塞满了语法修辞标点符号，连基层领导谁是张三谁是王麻子都认不全，更别提握人家的手了。生活秘书可以对下面狐假虎威颐指气使，随便交代个事情说办就办了，而文字秘书岂敢对下面的同志指手画脚？只要别担心人家叫错你的名字、譬如把好学错叫成学好就烧高香了。还真有基层领导把好学叫成学好的，那意思，好像你好学一生下来就是个不学好的小混蛋，这辈子必须学好，不学好就打你的屁股似的。更致命的是，文字秘书成天钻研理论，广采博纳，修就了一副不入流的臭自尊，譬如陪领导去夜总会，面对 隐晦而暧昧的挑逗，浑身起鸡皮疙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样的秘书，不失宠谁失宠？有次苟县长的生活秘书去党校学习，他暂时负责苟县长的“生活”，恰逢接待任务，苟县长让他与红蜻蜓夜总会联系，他一下就懵了，赶紧把另一个秘书推了上去替他，为此，有人对他嗤之以鼻，说是乡里来的干部，没见过像好学那么掉价的。这样的干部，有什么前途！机关的事情很微妙，失宠者，就像系错的纽扣，谁看谁别扭，基层的同志还把你当个人？因此，对好学来说，找下面的领导办事无论如何是个犯忌讳的事情。四年前他刚给苟县长当文字秘书那阵，村里的黑求来找他，说是拖拉机在街上被交警扣了。他知道亲自找交通局人家未必把你当个玩意，但拿这事求苟县长又不合适，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给苟县长说了。苟县长说小事呢小事呢！说完就给交通局打了，事情就像喝凉水似的那么容易地解决了。后来刘三娃又来找，想在城里农贸市场争取一个摊位，他再次硬着头皮给苟县长张了口，他察觉苟县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给工商局打了个便吹鸡毛似的办了。村人再来找，他头皮再硬也不敢给苟县长张口。村人心知他有难处，但为了办事，就借他的面子一秆子插到苟县长那里了，弄得好学很尴尬。他早就感觉到，自己在苟县长那里，已经是一盘黄花菜，凉了。

好学忐忑不安地进了苟县长的办公室，这时一个黑头黑脸的庄稼汉从沙发上起来，讪讪地打招呼：好学。

好学见又是黑求，心中就有些恼，更恼的是他居然像贵宾似的坐在苟县长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香气扑鼻的龙井茶。室内就苟县长和黑求两人，说明龙井茶是苟县长亲自沏的。好学背上一阵刺骨的寒冷。这时黑求说，苟县长人真好！我们农民都说现如今当官的在台上是孔繁森，台下是王宝森，对老百姓是泰森，出机关是加里森，没想到县衙里还有苟县长这么好的人！

好学听到这里背部的凉气快要直扑脑门了。他稳住神，心平气和地说黑求，县长很忙，有事到我们秘书科去说说。

黑求说不说了不说了，我给苟县长全说完了。苟县长很爱我们老百姓，刚才已给交通局打过了。

好学这才知道他妈的又是拖拉机被扣了。

下午苟县长的安排是下企业调研。也只有这种为数不多的涉及文字的活动，好学才有紧随领导机会。而生活秘书可以乐得在科里喝茶、剔牙、看早报了。

秘书科和苟县长的办公室是两隔壁。好学早早就在秘书科待命，眼睛、耳朵乃至全身所有的系统都在感觉着苟县长那边的一举一动，他随时准备着一旦苟县长那慵懒的身子在沙发上略略欠起身，他就会马上招呼上司机，再折回来，拎起苟县长的公文包，端着苟县长的太空杯，腰微躬，做小跑状紧跟其后。然而他先是见司机拿着包和杯从县长办公室出来，这说明苟县长直接通过把司机传来了，根本就没有给好学这个服务的机会，好学发现，司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使他想了好多好多。然后苟县长腆着肚子出来了。好学心里吃惊不小，知道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但他还是做了最后的努力，很夸张地向苟县长道了一声苟县长好，以祈引起老人家的注意，老人家倒是朝他点了一下头，以示回礼，但步子却加快了，司机也开始了小跑。好学觉得跟上去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但他想不跟上去可能会更糟，于是也开始了小跑。领导坐车很讲究，一般都是坐后面的，只有秘书坐前面。但当好学抢先打开车后门，并把手臂搭在车门顶迎接领导入内时，才发现苟县长径自打开前门钻了进去。这就意味着车里没有他好学的地方。好学神经质地关上车后门，突然又犹豫是否可以重新打开后门进去，也就是说坐到平时苟县长的位子上，这时小车已放屁似的冒出一股青烟启动了。穷县的小车尾气都不是环保型的，尾气很呛，但好学尽量没使自己呛出声来。车已拐出了政府机关大院，好学仍无力挪动脚步，孤零零像一个战场上退下的逃兵，不知道脸往哪儿搁。

好学从机关出来的时候，满脑子一片白。他不愿咀嚼刚才那种失败的感觉，他宁可咀嚼红蜻蜓的故事，但经过刚才失败的重击，红蜻蜓的故事像支离破碎的残片，在记忆中怎么也难以复原那令人心仪的全貌。媛媛的影子若隐若现，像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幽灵。他感到脚步挪起来有些吃力，这感觉只有往场院里背麦捆子时才有，除了困乏，还有虚脱的感觉。

二

下班后，好学其实并没回家——那个出租屋。当然也用不着给瓶子打招呼。在单位彻夜赶稿已是家常便饭，连他自己都记不得每周在机关熬多少个通宵。作为一个家，没有他的夜晚，瓶子和孩子其实都已经习惯了。

他先是鬼使神差地进了一家发廊，生平首次花三十元钱美了发，净了面，然后颇有些风度的步出了发廊。潮湿的眼眶感觉出了傍晚小南风的一丝凉意。他几乎是义无返顾地登上了去开发区的公共汽车。

在红蜻蜓夜总会，好学对总台的 说，找你们经理。好学注意到 很职业地、同时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瞬，大概是他刻意修饰过的仪表仍然掩饰不了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土味。不过 还是拿起了。媛媛从楼上款款而下。好学看见，如今已是他人之妇的媛媛，美中增添了不少成 人的气息和典雅的意味。流畅如飞瀑似的晚装在各种霓虹的映衬下，浮泛和跳跃着水红色的光泽，胸侧的一朵淡绿色的小花，使女人那柔美的脸庞显得纯净而平和。好学奇怪自己没有因此而产生距离感，他只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些温热。女人在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停住了，说，来了。

好学说，来了。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短、最简洁的对白。

彼此凝目，足有十秒钟。女人微微抬臂做了个邀请动作，开始转身上楼，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好学的眼睛。好学没说话，就像一切都是预先研究和编排好了的程序。好学的脚步移动了，随媛媛缓缓上楼。

卧室。媛媛说，我知道，你若不是到了绝望的地步，决不会来我这的。我知道你除了不愿回忆我们美好的过去，更主要、也是最重要的，是从骨子里下视我。对吗？

好学注视着她，没有回答，也不愿回答。

媛媛又说，是因为我的夜总会在社会上名声不好，是吧？是因为我盗用了咱们的红蜻蜓，是吧？

好学始终无言。

媛媛泪如雨下，说，失去了你的我，是个精神状态完全塌垮掉了的人。但我得活下去，为了可怜的父母和妹妹。我怜悯那些在我这里坐台的女性。她们无论是附近区县的下岗女工也好，院校的学生也好，寻求刺激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是为了用肉体换取生存和生活的物质基础。女人真可怜，除了出卖肉体维系生存，还有什么可以出卖的？我现在最大的庆幸，是我的妹妹不但没有失学，而且考上了大学，我供给她所有的学费，她可以安心学习了，不至于被生活逼上当坐台 的路子。我唯一对不起的是我们的《红蜻蜓》，真的对不起！但是，如果不是用红蜻蜓做夜总会的名字，用我们感情的光亮给我一丝慰藉，我的精神世界大概早就不仅仅是塌垮，而是没有葬身之地了。

共 1592 字 7 页 ... 转到页 【编者按】这是一篇构思缜密具有现实意义的小说作品，本文以“红蜻蜓”为线索，展现了主人公好学坎坷的宦海沉浮和复杂的情感经历。好学来自偏远山区，通过勤奋苦学考上了地区教育学院，毕业后回到家乡的中学做了一名教师，因为文章写得好被调到县政府为苟县长做秘书。由于不善于官场上的人缘交际，一直得不到提升，妻子和孩子的户口也实现不了“农转非”，美丽的妻子瓶子只好在大街上摆烟摊。为了拉关系，好学找到了在“红蜻蜓”夜总会当老板的初恋情人媛媛。媛媛是好学在大学时的同学，因为对文学的共同爱好两个人成为恋人，好学的那首诗歌《红蜻蜓》就是两个人爱情的最好见证，这也是媛媛把自己的夜总会命名为”红蜻蜓“的原因。因为瓶子的痴情和无私付出，好学在大学期间就偷偷和瓶子结婚了。绝望的媛媛因为家庭的窘困嫁给了公司老板刘大发，两个人同床异梦。可是当媛媛把4000元钱交给好学时，好学却坚决拒绝了。好学一家住在出租屋里，房东是他的老乡求求。年轻时，村长的儿子求求曾拼命地追求过村里最美的姑娘瓶子，可是瓶子却喜欢上了好学，这件事一直让求求耿耿于怀。后来求求娶了一直暗恋他的满花，并用满花在南方卖淫所挣的一部分钱倒腾起了服装生意，发财后的求求看到好学一家住在一个破烂不堪的出租屋里，出于一种报复心理他以极低的房租让好学一家住进了自己家，好学和瓶子忍受着巨大的耻辱面对着求求的炫耀和讥讽。故事在最后达到了高潮：当瓶子去求求那儿借钱时受到了求求的 ，她在委身求求以后，却得知丈夫是靠卖血才弄到了那 000元钱，瓶子决定像满花一样去卖淫挣钱。她无意之中来到了媛媛的红蜻蜓夜总会，化名“粉粉”开始接客，第一次就接待了好色成性的苟县长。后来苟县长得知瓶子的真实身份后，大为震惊。他为好学办理了调动手续，让好学回家乡任野驴沟乡党委副书记，并为好学妥善的安排好了一切。好学在县政府专车护送下回到了家乡，受到了乡亲们的热烈欢迎，这时，好学看到了山梁上那段盘山公路上的一团红色，好像一个红蜻蜓，那是媛媛的汽车……作品主题鲜明，构思巧妙，布局合理，文字厚重，叙述如行云流水，有条不紊。揭露了当今社会官场上某些尔虞我诈的黑暗现实，表现了社会上像好学一样不善于专营取巧之人的困顿和无奈。既是一篇揭露社会现状的成功之作，也是一篇展现城市现实情感的佳作。好作品，倾情推荐赏阅！【：淇水碧柳】 【江山部·精品推荐1511 00024】

1楼文友： 10:09:05 感谢秦岭老师赐稿星月，创作辛苦，问候老师！ 写自己喜欢的文字，让别人点评去吧！

2楼文友： 10:1 :40 一篇厚重朴实的揭露社会现实的佳作，表现了社会上像好学这类人的困顿和无奈，抨击了像苟县长之流的以权谋私，内心龌蹉之人，展现了一段缠绵纠结的城市情感。作品磅礴大气，不愧是大家风范！ 写自己喜欢的文字，让别人点评去吧！

楼文友： 10:14:5 愿秦岭老师在星月创作愉快，星月有您更精彩！再次感谢赐稿，问候冬安！ 写自己喜欢的文字，让别人点评去吧！

4楼文友： 1 :21:25 拜读学习了！真好！ 我夜观星象，你命犯煞星，掐指一算，你命里缺我！

5楼文友： 16:29:5 甜瓜拜读朋友小说。非常钦佩朋友的文笔。

6楼文友：- 0 19:51:46 跌宕起伏的精彩小说，也揭示了官场的黑暗腐败。 愿做一株野草，简单，自然，宁静，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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