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有月亮的晚上短篇小说
文章来源:沧州文学网 | 2019-09-06
麦子收割后,田野一下子变得空阔起来但更显得清爽、干净起来。那些刚刚收割过麦子的田块上,玉米还没有来得及播下,麦茬子地里便散发出一股很好闻的清香,鲜鲜的,淡淡的,狠劲嗅才能闻到那么一丝半缕,尤其一到有月亮的晚上,清幽幽的月光当空一照,麦茬子地里那些刚刚被镰刃子轻轻刈割过的短短的麦茬子上,便闪烁起一片亮光,明晃晃的,简直像是谁在田野上撒了一地的碎金散银。
女孩乔冬梅喜欢在有月亮的晚上在村口的庄稼地边等她的那个他。
其实,在白天她也能碰上他,甚至,她还可以和他站在一起脸对着脸说上一会儿话,但她一直不愿这样。一个姑娘家和一个小伙子青天白日的在一起,难免会让看见的人背后嚼舌头;何况,倘若真让人给碰上了,别人尴尬不说,自己也是很难为情很不好意思的。况且,她的那个他本身就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白天打个照面,顶多朝她咧着嘴笑笑,然后就红了脸没了声音。如果在白天两人真呆一块儿,那他还不脸红得给难受死!
可是,在晚上情形就大不一样了。
村里的人一到天黑吃罢晚饭常常习惯关了院门看电视,就是有不看电视的也早早上床睡觉休息了,这时从村口望过去,一条条街道上一处处院落里就只有卧室或者客厅的窗户、门缝里,射出来的一束束电视机屏幕上的亮光,蓝荧荧的,一闪,一闪,像是个鬼怪的精灵在一下一下眨着眼。村庄此刻静悄悄的,街道通往村口的那条大路上,只有月光和轻轻刮过地面的风。夜晚朦朦胧胧的夜色,等于为他和她免费安装了一道既安全又舒心的丝。他爱不爱说话,这些都变得不那么紧要了,她和他从小在一个村庄里长大,谁不知道谁的啥啊!何况,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一个女孩子问她的那个他的那一套话,她问得他简直连自己都觉得厌烦不好意思了。现在,她只是喜欢晚上和他一起在村口的庄稼地边肩并肩走一走,偶尔说几句话,然后就站在地头那棵梧桐树下,背靠着梧桐树,看天空那一轮小小的圆圆的亮亮的月亮。一到五月,夏天夜晚的月亮,晶莹透亮得像是一颗刚刚削了黄皮的甜津津的梨子!麦熟的气息,愈来愈浓地汹涌弥漫在村庄,夜晚的麦田里,满地都是风吹过时麦穗上麦芒与麦芒轻轻碰撞摩擦出的窸窸窣窣声。月光落在麦田里,麦浪便显出一道道微微闪光的波纹来,一阵风过,一圈圈波纹从近处涌向远处,一道一道的,荡漾得人心里暖乎乎的。就是村口庄稼地边的夜风,好像一下子也变得跟平日里不一样起来。一忽儿暖暖的,像是被中午火辣辣的阳光晒过;一忽儿又凉丝丝的,像是清晨从井台上汲出的沁凉的井水!好像不是风,而是一条不断变化着水温的河流,轻轻漫过面颊,然后就将人彻底给淹没了。有晚,乔冬梅终于将她的这个发现告诉给了他。他仰着脸迎着风试了半晌,后来很老实地回答她说,是呵是呵,真的是这样啊!
当然,他才不老实呢!
记得有天晚上他给乔冬梅讲一个笑话,说一个女孩和一个小伙子偷偷约会好多次了,女孩有天晚上对小伙说,我听人家说一个女孩的腰跟一个小伙的手臂一样长,你相信吗?他说着,就转过脸问乔冬梅,你猜那个小伙咋答来?乔冬梅说,相信呗。他嘿嘿笑着说,才不是呢,小伙说我可没拿尺子呀!乔冬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她一笑,就见他一下走到她身后,忽然将她给抱住了。乔冬梅一下有些慌,可她站着没有动。紧接着,他的两片唇就从身后的黑暗中凑过来,乔冬梅一下感觉自己的嘴甚至自己的身体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她的两片唇像两朵猛然绽放的喇叭花,一下与那两朵花紧紧地粘在一起了……
那晚回到家,已是大半夜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仿佛到现在还能听见自己胸口“扑腾扑腾”的心跳声。想着他刚刚讲过的那个笑话,想着想着乔冬梅就“扑哧”一声笑了。身旁的妹妹一定是被她的笑声给惊醒了,懵懵懂懂问,姐,你笑啥啊?乔冬梅用被子蒙了脸,好半天都不敢吭声……
现在,那一轮削了黄皮的梨子般晶莹透亮的月亮已悄悄爬上村庄东边的塬顶上了,但他却还是迟迟没有来。今晚,乔冬梅可没啥心情看天空的月亮和身边麦茬子地里那一片碎金散银似的明晃晃的亮光,今晚,乔冬梅感觉自己烦得很。她来来回回徘徊在村口麦茬子地边,她想让她心中的那种烦,像一粒火星儿一点点被田野上的夜风吹灭;可是,愈走乔冬梅感觉,她心中的那种烦简直就像《一千零一夜》里渔夫从海底捞上来的装在瓶子里的魔鬼,只要稍稍冒一点烟,不久就膨胀得她的整个心里都是!
这一切,都是由二姑引起的。
二姑父是镇上去年筹建的化工厂的会计,早在春节过年时,她就听二姑嘀嘀咕咕跟父母说,要将她说给化工厂厂长的儿子。父母一听自然眉眼就笑开了花,以为二姑为他们搭上了一个高枝儿。乔冬梅心里直想笑,二姑二姑父之所以乐颠颠地为她提亲,他们还不是想变个法儿巴结人家化工厂的高厂长!今天一大早,二姑就登门了。二姑对父母说,二姑父跟人家高厂长说了,高厂长很乐意,人家发话说只要两个年轻人没啥意见,亲事最近就想订下。父母一下乐得简直不知该咋样是好,呵呵呵光顾着笑。二姑坐在沙发上得意地说,人家高厂长可是咱这乔家镇数一数二的人物,人家就只有那么一个宝贝疙瘩儿子,将来家的啥啊,还不都是咱家冬梅的!说得父母不住地对二姑千恩万谢的,好像她一进了高家,就像从泥地上一下进了天堂似的!乔冬梅竖着耳朵在里屋听着,听着听着她就一挑门帘走到他们跟前,既不看二姑也不看父母,只是冷冰冰地从嘴里甩出一句话——你们谁爱嫁谁嫁去,我的事你们少操闲心!
说完这句话,她也不看当时就黄了脸的二姑和父母,一转身,向门外走了。
化工厂的高厂长她见过,头发整日价抿得油光光的,一张大圆脸胖得几乎没了眼睛,原来是镇上纸板厂的厂长,她早听人私下议论说,高厂长在纸板厂就没少吞黑钱!她乔冬梅,难道就稀罕这?!高厂长的儿子高小龙她也认识,瘦瘦小小的,骑一辆摩托车,在镇街上常常“嗖”一声就从人伙里窜过去了,用他们镇上姑娘们的话说,人很“涨”。仗着一个厂长爸,“涨”得简直都不知道他自己是谁了!
一想到高小龙,乔冬梅不由自主拿他跟她的那个他做比较。
她的那个他叫柳建伟,他们乔家镇就只有他们一家人姓柳。或许因为是弱门细族,柳建伟从小就不大爱说话,可她喜欢他那种沉郁静默的样子,尤其他看她时,那从黑黑的眼睛里一点点射出来的有些沉静有些忧郁的目光,简直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整颗心都在轻轻颤动!她一直说不清,他的那个样子该叫什么?有天,当她终于想到一个很新潮很时尚的词语时,乔冬梅的脸红了——“很男人”!对,很男人!他独自望着远方默默出神时的样子很男人,他若有所思似的打量身边的庄稼地时的样子很男人,他望她的样子很男人……是的,是很男人!可是,别人就不像她一样那样看他了。有天,邻家的乔锁不知怎样知道了她的秘密,当着她的面乔锁嬉皮笑脸说,乔冬梅,你好没眼光哟,就柳建伟,瞧他那蔫样儿!她知道,乔锁之所以这样说柳建伟是有预谋的,她们都知道,乔锁几乎就是高小龙的跟班儿。果然,乔锁那天对她说,高小龙让她去镇街上,说有话对她说。她看都没看乔锁一眼,仰着头走开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应该说,是她乔冬梅的眼光!
快九点钟时,柳建伟终于还是来了。
走到乔冬梅跟前,柳建伟气喘吁吁说,冬梅,对不起,我爸中午哮喘病又犯了,乔大夫刚刚给挂完吊针。
乔冬梅想埋怨柳建伟几句,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下去了。她有些担忧地问,你爸病好些了吗?
柳建伟若无其事说,早好了。
她想起柳建伟的父亲,那个和善、客气的老人,对村庄里的人不管是谁都是一副笑脸儿,脸上好像整天开着一朵被开水泡软了的白银耳似的。乔冬梅想将来她一定能和那个和善、客气的老人和得来,并且,她一定会将他照顾得好!
月亮不知不觉已滑进麦茬子地的中央,远处的池塘上隐隐传过来一阵阵呱呱的蛙叫声。最初是一两声,不久是三四声,最终终于鼓点疾雨似的在他们的耳边喧响成一片。清脆的蛙声,像是隐藏在大地深处的管乐队,田野上一下像是被那一声声青翠欲滴的蛙声,给镀上了一层音乐薄薄的釉光。
柳建伟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说,冬梅,听说你要和高小龙订婚了?
乔冬梅有些心虚地问,谁说的?
柳建伟说,乔锁下午到我家说的。
她想将她的心里话全都告诉给他,可是转念一想,乔冬梅有些狡诡地瘪了瘪嘴,她才不那么傻呢!她用一种对那桩婚事仿佛很满意似的口吻对柳建伟说,对,我二姑早上来我家说了,过几天,我也许就要去镇上化工厂化验室上班了。
她想看见他着急,生气,愣头愣脑向她发火的样子,听他冷嘲热讽自己甚至骂几句自己。这些,都是她希望听到的。
但是没有。
柳建伟只是稍稍一愣,就没了声音。
蛙声聒噪得人简直有些心烦。乔冬梅有些恨,从前在她眼里他很男人的那种沉默寡言的样子,现在,它变得是那样让她讨厌!
后来,柳建伟最终还是开口了——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似的说,冬梅,你能不能给高小龙说一声,让他给他爸说一下,我想去镇上化工厂上班。你知道,我爸身体一直不大好,我现在不想去远处打工了。
说完这句话,柳建伟好像一下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好像一下子不认识他了。她心中一座从前高贵、冠冕堂皇的建筑,现在像麦场上一个蹩脚的庄稼人摞的麦垛子,经不住半点风受不了半丝雨,一下倾圮塌陷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了。
乔冬梅声音有些干涩有些异样地说,柳建伟,你还有没有别的话?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柳建伟?!
但柳建伟一直低着头沉默着。
乔冬梅干涩异样的声音像股在心底喧嚣奔腾着的溪流,猛然从嗓子眼里一下有些凶狠有些愤怒地一路汹涌咆哮出了——
柳建伟,你滚!柳建伟,你马上就滚,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说完,她无力地靠着身后的梧桐树,用手捂住了脸。
柳建伟有些手足无措地望望乔冬梅,但最终,他还是转过身,一言不发走了。
乔冬梅抬头望过去,忽然发现他真的已走了,从庄稼地通往村口的那条大路上,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月光和风。她有些遗憾,他们的故事,好像不该就这样匆忙、短暂地结束——好像一本书,她刚刚翻开,但却已看见了底页;好像一张白纸,他们还没有书写下任何内容,但那张纸已让风给吹得无踪无影了!
月亮已落在镇子上了。从镇子上化工厂高大的烟囱里冒出的一股股白烟,不断地升腾向天空。白烟最初飘在天空,像一朵朵白云,但不久被风吹散后,一缕缕从镇子上飘过来,一种刺鼻、难闻的怪味,一下滑入她的呼吸飘进了她的鼻腔。那是一种田野、庄稼和村庄所陌生的气味,像发馊的饭菜像变臭的鸡蛋,但比发馊的饭菜比变臭的鸡蛋所散发出的味道更恶浊更难闻更让人感觉到恶心,乔冬梅身边的田野和身后的村庄,不久就被那种难闻的怪味完完全全给笼罩住了。
月亮被那一股股白烟给重重遮住了,像是一不小心跌进一汪铜液里,粘上了一层铜锈,变得有些暗,有些黄,有些脏。
女孩乔冬梅呆呆站在村口的麦茬子地边,愣愣地想——
她曾看见过的天空那一轮削了黄皮的梨子般晶莹透亮的月亮,这辈子她恐怕将永远看不到了,真的将永远看不到了!
共 429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有月亮的晚上,记载了女子乔冬梅的情殇。曾经,那一轮月亮,如削了黄皮的梨子般晶莹透亮,是她与他纯洁甜美的爱情的见证。小说生动描述着一对青年男女在美丽的月色下甜美、羞涩的情感历程,那如诗如画的田园美景,更让他们对爱情充满了美好的憧憬。然而,一波陡起,二姑讨好化工厂厂长的提亲,如巨石投进水里,打破了乔冬梅美好的爱情梦。她的那个他面对挑战,不仅畏畏缩缩,反而想利用两人的关系为自己谋得好处,这让在父母二姑面前不慕荣利、坚定自己的爱情的她如同心中吞食了苍蝇一般。作者刻画人物功底深厚,即使出场不多的他的形象也那么鲜活生动,他曾经沉稳老实的优点都被他后来的功利铜臭湮没了。而且作者极善于用景物描写来衬托人物的心中波澜,使得文章情景交融,更好地展示了人物的内心世界。美丽如诗的田园风光与乔冬梅爱情的夭折形成巨大的反差,进一步加深了小说的悲剧色彩,让人们情不由己为主人公乔冬梅的遭遇难过,惋惜,为她曾经的争取坚持感到不值。小说文字优美,比喻精湛,人物的内心波澜展示得淋漓尽致,加之美好景物的衬托渲染,更使得小说意味深长。佳作,推荐赏阅!【:风逝】
1楼文友: 1 :29:44 作者笔下那色香味俱全的农村夜景,令人心醉,很适合男女之间呢喃恋情,也很好地反衬出女主人公的情感悲剧。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2楼文友: 17:18:50 在物欲横流的社会氛围里,一个多情的女人,遭遇了爱情的夭折。其原因,是目前中国男人普遍缺乏的阳刚之气,普遍缺乏的担当意识。缺乏这些性格成分的男人,不仅会丢失爱情,也会丢失男性尊严乃至人性尊严,更会在关键时刻,丢失国家尊严和民族尊严!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面前,那些高喊愤青口号的中国男人,缺乏的正是这些性格成分。国家高层应该省悟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学学周边强国,一步一个脚印地持续强化国民软实力构建,总有一天,要付出惨重代价!到那时,悔之晚矣! 我来过,我很棒!
楼文友: 19: 8:20 在有月亮的晚上,更适合谈情说爱。乔冬梅和柳建伟的恋情还没有成形,就被柳建伟扼杀在摇篮里。因为不是他不够深爱乔冬梅,而是一份男人的懦弱、自私、没有担当,这样的人即使结婚也会离婚,一个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任其宰割,不去争取抗衡,丢失的不仅是男人的尊严、人格、还有一份男人的魄力和自强自信,一个不能捍卫爱情的人,更不能捍卫家,又如何去捍卫国土?没有了阳刚之气,总有一天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情景并茂,质朴简炼,刻画形象,耐读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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